何天看向周阳，最后说道。
何天：“但我们有一个条件。”
周阳：“请讲。”
何天：“这个项目，从创意到技术落地，再到后期运营，我们幻海科技要求拥有主导权。”
他补充道：“我们遵循市场规律，对用户体验负责，而不是对某个临时的行政指令负责。”
这话说的很直白，甚至有些不客气。
一旁的马卫国书记听得心头一紧，生怕周阳这位年轻的省委副秘书长当场发作。
然而，周阳只是平静地与何天对视。
周阳：“没问题。”
周阳：“专业的事，就该交给最专业的人来做。”
周阳：“我们政府的角色，是服务、是监督、是保障，不是指手画脚。”
这个爽快的答复，让何天都有些意外。
他伸出手。
何天：“合作愉快。”
周阳握了上去。
周阳：“合作愉快。”
……
省改革办与幻海科技达成初步合作意向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
不到半天时间，就在江岚省的高层圈子里传开了。
幻海科技是什么体量？
国内AR领域的绝对霸主，市值千亿的科技巨头。
他们居然要和江岚省西部山区的一个贫困县搞合作，而且还是一个听起来天马行空的角色扮演项目。
这消息本身就充满了爆炸性。
一时间，红石谷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瞬间成了省里最热的香饽饽。
省委副书记林海峰的办公室里。
秘书正在低声汇报。
秘书：“老板，周副秘书长在红石县搞的那个项目，现在关注度非常高。”
秘书：“幻海科技的投资意向据说惊动了京城那边，好几家央媒都在通过省委宣传部打听具体情况。”
林海峰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手里把玩着一支钢笔，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他只是用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
“笃。”
“笃。”
“笃。”
……
周阳刚刚收到一份省政府办公厅下发的红头文件。
文件不长，标题却很醒目。
《关于成立江岚省红石谷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建设领导小组的通知》。
林小雨拿着文件，气得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林小雨：“他这是明抢啊！摘桃子都没他这么熟练的！”
林小雨：“项目是我们辛辛苦苦跑下来的，创意是我们团队熬夜做出来的，投资是您亲自谈下来的！”
林小雨：“他一个会都没开过，直接就成了领导小组组长？”
周阳看着文件上的那个任命，倒是很平静。
组长：省委副书记，林海峰。
常务副组长：省委副秘书长、省改革办主任，周阳。
这是一个非常经典的操作。
在项目取得突破性进展，即将进入收获期时，空降一位更高级别的领导来“加强领导”，从而顺理成章地将项目最大的功劳揽入怀中。
周阳端起茶杯，吹了吹漂浮的茶叶。
周阳：“别激动。”
周阳：“他想吃桃子，也得看他有没有这么好的牙口。”
周阳悠悠地说。
周阳：“有时候，你把桃子做得太大，他反而一口吞不下。”
林小雨：“？？？”
没过多久，领导小组的第一次筹备会就在省委的小会议室里召开了。
林海峰坐在主位上，神态威严。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发表“重要讲话”。
林海峰：“同志们，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主要是为了统一思想，明确方向。”
林海峰：“红石谷这个项目，意义重大，影响深远！”
他的调子起得很高。
林海峰：“但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这个项目的政治意义是第一位的！核心是红色教育！”
林海峰：“我们要做的，是打造一个能让广大干部群众，特别是青少年，接受灵魂洗礼、传承红色基因的庄严阵地！”
林海峰：“至于商业开发，那是次要的，绝对不能本末倒置，不能搞那些花里胡哨的、商业味太浓的东西！”
他一番话下来，绝口不提“沉浸式体验”，不提“市场化运作”，更不提“幻海科技”。
仿佛这个项目从一开始就是他亲自擘画的传统政绩工程。
坐在下面的几位文旅厅和宣传部的干部，连连点头，在本子上奋笔疾书。
周阳安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会议一结束，周阳刚回到办公室，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是省委组织部长，王秀芳。
王秀芳：“小周，听说你被人摘桃子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关切。
周阳：“王部长消息真灵通。”
王秀芳：“林副书记这是要抢方向盘啊。”
王秀芳：“你那个‘科技+文旅’的思路，我听说了，是真正的创新，是能为西部山区找到新出路的好办法。”
王秀芳：“别被他带偏了，搞成那种死气沉沉的纪念馆，那就失去意义了。”
王秀芳：“需要组织部出面协调的，你尽管开口。”
周阳心中一暖。
周阳：“谢谢王部长，我心里有数。”
挂了电话，手机上又进来一条信息。
是幻海科技的cEo，何天发来的。
何天：“周秘书长，我听说了省里的新动向。”
何天：“友情提醒一下，如果项目最终变成一个传统的纪念馆，那我们的合作就得重新评估了。”
何天：“我们的技术是为‘体验’服务的，不是为‘说教’。我们不想把钱投在一个没有用户的产品上。”
这条信息，直接把压力拉满。
林小雨看着信息内容，急了。
林小雨：“主任，这下麻烦了！”
林小雨：“一边是想摘桃子的上级，一边是随时可能撤资的合作方，我们被夹在中间了！”
周阳把手机放到桌上。
周阳：“不麻烦。”
周阳：“正好，这让所有的问题都摆在了台面上。”
周阳：“省得我们还要花时间去解释。”
没过两天，“红石谷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建设领导小组”的第一次正式会议召开了。
这一次，不仅有各厅局的负责人，连红石县的马卫国书记也被叫来了。
会议议程很简单，就是讨论并通过林海峰亲自审定的《红石谷项目建设初步方案》。
方案的内容，毫无新意。
无非是修缮革命旧址、新建一座宏伟的纪念馆、铺设一条宽阔的参观步道、在山壁上刻上几个红色大字。
一套标准的、四平八稳的、二十年前的景区开发模式。
林海峰讲完方案，把文件往桌上一放，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
林海峰：“这个方案，体现了政治性、思想性和教育性的高度统一，我看就这么定了。”
林海峰：“周阳同志，你是常务副组长，具体负责落实，你表个态吧。”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周阳身上。
马卫国书记急得额头冒汗，他想站起来说点什么，却被身边的同事悄悄拉住了衣角。
会议室里的空气几乎凝固。
所有人都觉得，一场顶牛即将上演。
然而，周阳却微笑着站了起来。
周阳：“林副书记高屋建瓴，为我们指明了方向，我完全同意。”
这话一出，林海峰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而马卫国书记则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他感觉自己的心沉了下去。
周阳继续说道。
周阳：“项目的核心，必须是‘教育’，这一点，我们改革办和幻海科技从一开始就达成了高度共识。”
周阳：“为了让‘教育’效果能够真正深入人心，避免流于形式，我们团队和幻海科技的技术专家连夜做了一个补充方案。”
周阳：“一个能让参与者刻骨铭心的教育方案。”
他转向工作人员。
周阳：“请看大屏幕。”
会议室的灯光暗下。
巨大的屏幕亮了起来。
上面出现的，不是枯燥的ppt，也不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而是一段极具电影质感的震撼预告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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