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绿萼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沈清辞走到庭院里的铜镜前。
镜子是黄铜打造的，打磨得光亮如新，映出她姣好的容颜。
她抬手理了理鬓边的碎发，对着镜子练习起笑容。
嘴角微微上扬，眼神要温柔，不能太急切，也不能太冷淡。
她记得母亲留下的手记里写过，女子要温婉贤淑，才能得男子欢心。
可练了没一会儿，她便泄了气，颓然地坐在石凳上。
她知道，自己再怎么练习，也比不上漼时宜眼底的从容和默契。
那日宫宴上，漼时宜弹奏古琴时，周生辰看着她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那是她从未得到过的目光。
绿萼捧着那碗温热的莲子羹，站在小南辰王府朱红的大门前，心里直打鼓。
门两侧的侍卫身着玄甲，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她，那眼神让她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白瓷碗，生怕一个不稳摔了小姐的心血。
“劳烦通禀一声，丞相府侍女绿萼，求见小南辰王，有小姐亲手做的点心要呈给王爷。”
绿萼躬身行礼，声音放得极轻。
侍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转身入府通报。
没过多久，须发皆白的管家便快步走了出来，脸上挂着程式化的客气。
“绿萼姑娘，王爷正在书房处理军务，不便见客。”
“管家大人。”
绿萼急了，往前凑了半步，将碗递得更近了些。
“这是我家小姐熬了整整一上午的莲子羹，特意按王爷的喜好做的，您行行好，务必让王爷尝一口。”
管家的目光落在那只精致的白瓷碗上，眼底闪过一丝为难。
他在王府待了数十年，深知王爷的性子，尤其是近来漼姑娘在府中，王爷对其他女子的示好向来避之不及。
可绿萼是丞相府的人，也不能太过怠慢。
“姑娘先稍等，我去书房问问王爷的意思。”
管家接过莲子羹，转身往书房走去。
此时的书房内，周生辰正坐在案前，眉头紧蹙地看着西州送来的军报。
漼时宜端着一杯刚泡好的热茶，轻轻放在他手边。
“师父，喝口茶歇歇吧，看你都皱了一上午眉了。”
周生辰抬头，见她眼底带着关切，紧绷的神色柔和了几分。
“无妨，西州那边的粮草调配出了点问题，得尽快解决。”
他伸手揉了揉眉心，刚要继续看军报，就听到敲门声。
“进来。”
管家推门而入，手里捧着那碗莲子羹，躬身道。
“王爷，丞相府沈小姐的侍女送来一碗莲子羹，说是沈小姐亲手做的，让您尝尝。”
周生辰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扫过那碗莲子羹，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扔了。”
管家愣了一下，还没开口，一旁的漼时宜却轻轻拉了拉周生辰的衣袖，低声道。
“师父，好歹是沈小姐的心意，直接扔了怕是不妥，传出去会伤了沈小姐的颜面。”
周生辰看着她清澈的眼睛，知道她是心善，不愿与人结怨。
可他更清楚，若是接了这份“心意”，不仅会让时宜误会，还会让沈清辞觉得有机可乘，日后定会变本加厉。
他沉吟片刻，对管家道。
“不必呈上来了，你出去告诉那侍女，就说本王忙于军务，无暇顾及这些，让她把东西带回去。”
“是。”
管家应了，转身要走。
“等等。”
周生辰叫住他，语气添了几分郑重。
“别让她再来了，往后丞相府送来的任何东西，都不必通报，直接退回。”
管家心里了然，应了声“属下明白”，便捧着莲子羹退了出去。
书房内，漼时宜看着周生辰，小声问。
“师父，这样会不会得罪沈丞相？”
“不会。”
周生辰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
“我若含糊其辞，才会让她误会。与其日后麻烦，不如一开始就断了她的念想。”
漼时宜看着他认真的模样，轻轻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帮他整理案上散乱的文书。
管家回到门口，将莲子羹递还给绿萼，脸上依旧是那副客气却疏离的表情。
“绿萼姑娘，实在对不住，王爷确实太忙了，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实在没心思吃这些。你还是把东西带回去吧，别让你家小姐白等了。”
绿萼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她看着管家手里原封未动的莲子羹，眼眶微微泛红。
“管家大人，真的不能让王爷看一眼吗？我家小姐为了做这个，手上都烫出泡了。”
“姑娘体谅一下吧，王爷这几日都没合过眼，西州的军务急得很。”
管家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敷衍。
“不是王爷不给沈小姐面子，实在是事出有因。你快回去吧，别让你家小姐担心。”
绿萼还想说什么，可看着管家不容置喙的神色，知道再说也是徒劳。
她接过莲子羹，指尖触到碗壁的温度，心里却一片冰凉。
管家说的“忙于军务”不过是借口，王爷分明就是不想接受小姐的心意。
“那……有劳管家大人了。”
绿萼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转身慢慢往外走。
走出王府大门，她看着手里那碗依旧温热的莲子羹，心里五味杂陈。
小姐那么用心，熬了一遍又一遍，可王爷连看都不愿看一眼。
绿萼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倒掉了莲子羹，只带着空碗回了丞相府。
“小姐，我回来了。”
绿萼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沈清辞立刻站起身，快步迎上去。
“怎么样？他喝了吗？他说什么了？”
绿萼脸上带着难色，低下头道。
“小姐，管家说王爷正在处理军务，没时间见我。我把莲子羹交给管家了，他说会转交给王爷，可……可我看他的样子，说不定转头就给扔了。”
沈清辞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像被泼了一盆冷水。
她看着绿萼手里空着的白瓷碗，手指微微蜷缩。
“他……他连看都没看一眼吗？”
“管家说王爷很忙，根本没心思吃这些东西。”
绿萼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色。
“小姐，您别生气，说不定王爷真的是太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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