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臣捋着胡须，神色忧虑。
“裴大人息怒。太子乃是国之储君，关乎魏朝社稷根本。若能用十五座城池换回太子平安，虽说损失不小，但从长远看......”
“哼！”
裴景明打断老臣的话，眼中满是怒意。
“十五座城池！那是我魏朝将士浴血奋战才打下来的疆土！就这么拱手相让，日后如何向战死的英灵交代？如何在列国间立足？”
他来回踱步，斗篷扫过地面。
“更何况，谁能保证南辰王得了城池后，不会继续狮子大开口？”
另一位身着锦袍的中年大臣皱着眉头附和道。
“裴大人所言极是。小南辰王向来野心勃勃，此番不过是借着太子被俘的机会，妄图蚕食我魏朝领土。若是依了他，岂不是助长其嚣张气焰？依下官之见，不如即刻修书回朝，请陛下增调兵马，与南辰决一死战！夺回太子的同时，也让北陈知道，我魏朝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此言一出，帐内顿时议论纷纷。
有人点头赞同，认为唯有武力才能挽回魏朝颜面。
也有人面露难色，担忧再次开战会生灵涂炭，且如今魏朝刚经历战败，元气大伤，未必能在短时间内组织起有效的攻势。
“诸位！”
一位身材魁梧的武将突然开口，声音如洪钟般响彻帐内。
“打仗岂是儿戏？三日前朔方城一战，我军五万精锐折损过半，如今士气低落，粮草也不足。若此时贸然开战，胜负难料。太子殿下自幼在宫中长大，金枝玉叶，若是在南辰手中有个闪失......”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
“陛下怕是难以承受啊。”
裴景明脸色阴沉，冷哼一声。
“武将怕死，文臣畏战，我魏朝养你们何用！”
他目光扫过众人，眼中满是轻蔑。
“当年我力主北伐，打下那十座城池时，你们怎么不说风险？如今不过是丢几座城，就吓得不敢动弹了？”
老臣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
“裴大人，此一时彼一时。当年我魏朝气盛，自然可以主动出击。可现在局势不同了，北陈有小南辰王坐镇，麾下铁骑骁勇善战，朔方城一战便是明证。况且，陛下派我们前来议和，本就是不想再起战端。若是因为我们的意气用事，导致两国战火重燃......”
他顿了顿。
“裴大人，您难道想抗旨不遵吗？”
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得帐内瞬间安静下来。
裴景明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拳头攥得咯吱作响。
他自然知道抗旨的后果，但要他就这样答应周生辰的苛刻条件，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那依老大人之见，该如何是好？”
裴景明咬牙切齿地问道。
老臣沉思片刻，缓缓说道。
“或许我们可以派人暗中与南辰王接触，试探他的底线。十五座城池确实太多，但若是能减少几座，再加上其他条件，比如开放边境通商、互派质子......说不定还有回旋的余地。”
“通商？质子？”
裴景明嗤笑一声。
“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能换回太子？能保住我魏朝的颜面？”
“裴大人，面子重要，还是太子的性命和两国百姓的安宁重要？”
中年大臣忍不住说道。
“况且，只要太子能平安归来，以陛下的手段，日后未必不能夺回失去的城池。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裴景明沉默良久，最终一甩斗篷，坐在案前。
“罢了！即刻修书，将南辰王的条件如实禀报陛下。但同时，命边境守军加强戒备，以防北陈偷袭。”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若是陛下不愿答应，我裴景明就算拼尽最后一兵一卒，也要让周生辰知道，得罪我魏朝的下场！”
裴景明扯过案上泛黄的绢帛，狼毫在砚台中重重一蘸，墨汁飞溅在羊皮地图上，洇开狰狞的黑痕。
烛火被朔风撩拨得左右摇晃，将他投在帐幕上的影子扭曲成张牙舞爪的巨兽。
\"启禀陛下：南辰王周生辰公然狮子大开口，竟索要十五座城池方肯归还太子......\"
笔尖划破绢帛，他咬牙将\"十五\"二字描得粗重如血。
\"其中十座乃我大魏近年收复之北陈旧土，另五座美其名曰'太子身价'，实乃借机蚕食我朝疆土！\"
帐外传来谋士小心翼翼的询问。
\"大人，是否需将北陈地牢实情写入？\"
\"地牢？\"
裴景明冷笑，狼毫在铜镇纸上重重一磕。
\"太子被囚地牢月余，受尽折辱，这般消息传回朝堂，陛下岂会不雷霆震怒？\"
他眼中闪过阴鸷。
\"再者，若陛下知晓太子尚在，难免心存侥幸拖延决策。\"
书写间，猩红斗篷扫落案头密报，露出半截带血的布条。
正是三日前从乱葬岗捡回的太子贴身之物。
裴景明望着布条上斑驳的蟠龙纹，忽然抓起酒坛猛灌一口，辛辣的酒液顺着下颌滴落，在诏书上晕开深色痕迹。
\"周生辰欺我太甚！\"
他突然将笔狠狠掷出，笔尖深深钉入帐幕。
\"臣恳请陛下即刻增调二十万大军，臣愿亲率铁骑踏平朔方，救回太子的同时，教北陈知道何为天威！\"
墨迹未干的绢帛上。
\"踏平朔方\"四字力透纸背，仿佛要将心中恨意尽数宣泄。
待诏书誊抄完毕，裴景明用火漆封住密函，印下狰狞的白虎纹章。
\"连夜送往京城，务必三日内抵达。\"
他盯着信使远去的背影，对身旁谋士低语。
\"另派暗卫潜入朔方，若有机会......\"
他做了个抹喉的动作。
\"让那位南辰王知道，惹怒魏朝的人，活不过这个冬天。\"
朔风裹挟着雪粒扑进帐内，吹得案上地图哗哗作响。
裴景明望着烛火中忽明忽暗的密函，想起周生辰谈判时淡然的模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十五座城池？\"
他对着虚空狞笑。
\"我定要让你为今日的狂妄付出代价。\"
议和使团的大臣们各自怀着心思，在这朔方的寒夜里，等待着魏帝的旨意。
而一场关于太子、城池与尊严的较量，仍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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