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域,玄月宫深处,万载玄冰窟。
此地已是冰原极深处,寻常弟子根本无权踏足。巨大的冰窟浑然天成,四壁皆是万年不化的幽蓝玄冰,散发出足以冻结神魂的极致寒意。冰窟中央,矗立着两座高达十丈、晶莹剔透的菱形冰晶。冰晶内部,隐约可见两道模糊的人形轮廓,如同沉睡的远古神只,周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恐怖威压,仿佛连时间和空间都在此处凝滞。
月妩盈独自立于冰晶之前,面纱下的容颜无比凝重。即便是她这等修为,身处此地,也感到灵力运转晦涩,神魂受到无形的压制。她手中托着一枚不断旋转的冰魄珠,珠内封印着一缕淡蓝色的、充满勃勃生机的奇异火焰——这是太阴宗世代传承的秘宝太阴精火,唯有宗主方可动用,是唤醒沉睡老祖的唯一钥匙。
“后世不肖弟子月妩盈,恭请玄冥老祖、冰魄老祖法驾苏醒!”月妩盈的声音在空旷的冰窟中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深知,唤醒这两位自太阴宗立宗之初便沉睡至今的化神老祖,意味着什么。这是宗门最后的底牌,一旦动用,便再无退路,要么带领太阴宗踏上巅峰,要么……便是万劫不复。
她不再犹豫,指尖逼出一滴精血,滴落在冰魄珠上。珠子瞬间光芒大放,那缕被封印的太阳精火骤然活跃起来,散发出与周遭冰寒格格不入的炽热气息。月妩盈双手结印,将冰魄珠缓缓推向两座冰晶中央。
“以太阴之精,破万古玄冰!老祖,醒来!”
“嗡——!”
冰魄珠触及冰晶的瞬间,整个玄冰窟剧烈震动起来!那缕太阳精火如同投入油锅的火星,瞬间引燃了冰晶内沉寂万载的恐怖力量!刺目的白光与幽蓝的寒芒疯狂交织、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咔嚓……咔嚓嚓……”
两座巨大的冰晶表面,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痕!裂痕迅速蔓延,越来越密,越来越深!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怖威压,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洪荒巨兽,正缓缓睁开双眼,从冰晶内部苏醒过来!
月妩盈被这股浩荡的威压逼得连连后退,几乎窒息,但她眼中却充满了狂热与敬畏。
“轰隆!!!”
终于,两座冰晶彻底崩碎!无数冰屑纷飞中,两道身影一步踏出!
左边一人,身着玄色冰蚕丝袍,面容古朴,看不出具体年纪,双眸开阖间,仿佛有宇宙生灭、星辰流转,正是玄冥老祖。右边一人,则是一袭月白宫装,容颜绝美却冰冷至极,周身萦绕着实质般的月华光晕,乃是玄冰老祖。
两人仅仅是站在那里,周身散发的道韵便让整个玄冰窟的法则都为之扭曲、臣服!化神之威,一至于斯!
“后世宗主月妩盈,拜见玄冥老祖、玄冰老祖!”月妩盈强忍着神魂的颤栗,恭敬地跪拜下去。
玄冥老祖的目光缓缓扫过月妩盈,声音如同万古寒冰摩擦,不带丝毫感情:“今夕……是何年?因何……唤醒我等?”
月妩盈连忙将近年来修仙界格局变化,尤其是黑山盟崛起、太阴宗重现、以及当前北域僵局和黑山盟暗中支持抵抗势力修建御冰长城之事,简明扼要地禀报了一遍。
“……弟子无能,致使宗门受挫,南疆计划受阻。那黑山盟主陆沉渊狡诈凶悍,更暗中插手北域,欲筑长城困我宗门于冰原。弟子权衡再三,唯有请动老祖法驾,方能破此死局,扬我宗威!”月妩盈伏地请罪,语气恳切。
冰魄老祖冷哼一声,声音清脆却冰寒刺骨:“区区南蛮小辈,也敢阻我太阴道统?那长城何在?”
月妩盈指向南方:“据探报,正在冰原天险处秘密修建,已有雏形。”
玄冥老祖微微颔首,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冰壁,看到了遥远的南方:“长城……有点意思。可惜,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壁垒,皆是虚妄。”
他看向月妩盈:“你既唤醒我等,心中可有计较?”
月妩盈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决然的光芒:“弟子恳请两位老祖出手,以雷霆万钧之势,摧毁那未成之长城,诛杀黑山盟潜入之敌,并顺势南下,兵临磐石城!只要展现我宗化神之威,必能震慑宵小,令黑山盟胆寒,让北域诸势力彻底臣服!届时,我太阴宗携大胜之威,整合北域,再图南疆,指日可待!”
玄冰老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兵临城下?倒是个直接的法子。沉寂太久,也该让这世间,重新记起被我等支配的恐惧了。”
玄冥老祖却沉吟片刻,缓缓摇头:“直接碾压,虽可取胜,却非上策。化神之境,牵涉天道因果,轻易不宜直接对低阶修士大肆屠戮,以免业力缠身。况且,金罡寺、青木崖乃至中土那些老怪物,未必乐见我宗一家独大。”
他看向月妩盈:“那长城,既是对方心血,也是其信心所在。若能在我等未曾直接出手的情况下,令其自毁,或夺为己用,效果更佳。”
月妩盈心中一动:“老祖的意思是?”
玄冥老祖淡淡道:“先派人去劝降。给那些修建长城的北域蝼蚁一个机会,让他们主动献关。若是不从……再让他们见识一下,何为天威难测。至于黑山盟的人……擒其首脑,废其修为,悬于关前,足以震慑陆沉渊。”
玄冰老祖闻言,轻笑一声:“玄冥师姐还是这般喜欢攻心为上。也罢,便依你。先陪他们玩玩。”
月妩盈立刻领会:“弟子明白!这就去安排!定要让那些冥顽不灵之辈,在绝望中忏悔!”
与此同时,北域望南关。
韩烈站在新筑起数丈高的关墙上,望着远处风雪弥漫的荒原,眉头紧锁。关内的建设正在加紧进行,阵法师们忙碌地刻画着符文,土系修士则催动法力,让关墙不断加厚加固。但一种莫名的心悸感,始终萦绕在他心头。
林越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边,脸色同样凝重:“韩头领,你也感觉到了?”
韩烈沉重地点点头:“嗯,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仿佛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正在苏醒。林长老,你们黑山盟典籍众多,可知太阴宗是否有什么……终极底蕴?”
林越目光深远,望向北方冰原深处,声音低沉:“据盟内古老记载,太阴宗传承极其久远,据说其立宗祖师乃是化神大能,并留下了延续道统的后手。只是万载以来,从未现世,世人皆以为传说。但若月妩盈被逼到绝境……难保不会动用。”
“化神……”韩烈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苍白。元婴与化神,看似一阶之差,实则是仙凡之隔!若太阴宗真有化神修士存在,那这长城……还能守得住吗?
林越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坚定:“不必过于担忧。化神修士受天地法则约束,通常不会直接插手争斗。即便真有,我黑山盟也并非没有应对之策。盟主既然敢支持我们,必然有所准备。当务之急,是加快长城建设,尤其是核心防御阵法的完成!”
韩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恐惧,重重点头:“林长老说得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真是化神,想破我这关,也要崩掉他几颗牙!传令下去,所有人,日夜轮班,加快进度!”
数日后,一个令人窒息的消息,如同瘟疫般在长城沿线各关隘迅速传开。
太阴宗正式发出最后通牒,限令北域抗盟三日之内,开放所有关隘,束手归降。并宣称,若逾期不降,将请动上古冰神法驾,届时天威降临,关毁人亡,寸草不生!
与此同时,一支由三位元婴后期长老率领的太阴宗使者团,抵达望南关外,要求面见韩烈。
关墙之上,韩烈、林越以及众头领看着关下那支气息强横的队伍,面色无比凝重。为首的三名太阴宗长老,气息渊深,远非之前遭遇的敌人可比。
“韩烈!”一名太阴宗长老扬声喝道,声音如同冰锥,刺入每个人耳中,“我宗老祖已然苏醒,化神天威,岂是尔等蝼蚁所能抗衡?速开关门,跪迎法旨,尚可保全性命!若执迷不悟,三日之后,便是尔等灰飞烟灭之期!”
化神苏醒的消息,被太阴宗亲口证实!关墙之上,顿时一片哗然,恐慌的情绪如同冰水般蔓延开来。就连一些黑山盟的元婴修士,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韩烈强压住心中的惊涛骇浪,上前一步,朗声道:“太阴宗倒行逆施,人神共愤!纵有化神,也难掩其恶!我北域儿郎,宁死不降!这望南关,便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冥顽不灵!”太阴宗长老怒极反笑,“既然如此,那就等着承受老祖的怒火吧!”
使者团撂下狠话,扬长而去。
关墙之上,死一般的寂静。化神二字的阴影,如同万丈冰山,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林越走到韩烈身边,低声道:“这消息我必须立刻传回总舵。韩头领,稳住军心,加固防御。真正的考验,马上就要来了。”
韩烈望着使者团远去的方向,又回头看了看关内那些面带恐惧却仍在咬牙坚持的修士和工匠,紧紧握住了拳头。
他知道,最黑暗的时刻,即将来临。而能否守住这丝希望的火种,或许就在这三天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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