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并未给马碧洛的闺房带来丝毫暖意，反而衬得她脸色愈发苍白憔悴。
她独自坐在梳妆台前，铜镜中映出的是一张写满了悔恨、焦虑和恐慌的脸。
往日里精心描画的柳叶眉紧蹙着，那双惯会抛送秋波的美眸，此刻却红肿不堪，布满了血丝。
宫中眼线带来的消息，如同瘟疫般早已在学院高层的小圈子里秘密传开。
马碧洛也隐约知晓了那石破天惊的真相：
“李辽草，是真的！”
“皇上跪地相求！”
“公主被他神奇治愈！”
“贤家因他顷刻覆灭！”
每一条消息，让她坐立难安，悔恨得无以复加。
“武皇修为也是真的，至于他当时被欺负却不展示实力狠狠回击一定是因为我，他一定对我失望透顶了，他当时看我的眼神已经充满了失望。”
“我，我要怎么才能挽回她呢？”
“我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要听信他人的蛊惑，为什么，为什么啊”
“他一定是厌倦了江湖的打打杀杀，想找一个爱的人安稳的过一辈子的啊，而我却亲自葬送了一个最爱我的人...”
“呜呜呜”
“啊，啊，啊...”
马碧洛突然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带着哭腔的低吼，猛地伸手将梳妆台上那些昂贵的胭脂水粉、珠宝首饰全都扫落在地，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她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头发，身体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颤抖不止。
“我真是个蠢货，天底下最蠢最瞎的蠢货！”
她在心中疯狂地咒骂自己。
“他明明已经原谅我了……他还接受了我的道歉，收下了我的粥……”
“他看我的眼神甚至还有一丝温柔……他明明给过我机会的！！”
她想起清晨在李辽草宿舍外，他唯独接受了自己早餐时，周围那些女生羡慕嫉妒的眼神，想起他对自己说的那句“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想起自己当时那点可怜的得意和重新燃起的希望……
“可我呢？！我都做了些什么？！！”
“我居然又相信了王霸天的鬼话！居然又跟着他去质疑他！”
“看他笑话！我甚至还因为他看了我一眼，就急忙和王霸天撇清关系，像个墙头草一样摇摆不定”
她此刻才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曾经拥有过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那不是她之前以为的、一个重新得势的潜力股。
那是一座真正的、足以让她一步登天、享受无尽尊荣和力量的靠山，一个能皇帝下跪、能起死回生的男人，一个她原本可以轻易牢牢抓在手中的男人。
“明明……他以前那么爱我……对我那么好……百依百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如果……如果我一直坚定地相信他，陪伴他，就算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也不离不弃……”
“那现在，站在他身边，享受所有人敬畏目光、甚至连皇帝都要礼让三分的，就会是我马碧洛！！”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她的心肝脾肺肾，让她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身披绫罗绸缎，戴着举世无双的珠宝，慵懒地靠在李辽草身边，享受着众人的朝拜。皇帝司楚养对她客客气气，宰相黄盖对她恭敬有加……那将是何等风光无限的生活？
而这一切……这一切美好的未来，都被她自己的愚蠢、短视和摇摆不定亲手葬送了。
“就为了王霸天那个废物？！那个现在变得不男不女、只会和他爹搂搂抱抱的恶心东西？！”
想到王霸天父子现在那令人作呕的传言，马碧洛更是觉得一阵反胃，觉得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眼！
“对了对了他明明那么厉害，为什么之前要装成废物？为什么不对我表明身份？有没有还有一种可能他真的在考验我？”
“对！一定是在考验我！而我……我竟然没能通过考验！！”
她将一切责任归咎于李辽草的“隐瞒”和自己的“考验失败”，却选择性忽略了自己骨子里的虚荣、自私和刻薄。
巨大的失落感和悔恨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到李辽草被所有人嘲笑的那一刻，她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坚定地站在他身边！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她知道，自己彻底失去了李辽草的信任和那份或许曾经存在过的“特别”，早上那一点短暂的“复合”假象，早已被她自己后续的愚蠢行为打得粉碎。
现在，别说回到李辽草身边，她甚至开始恐惧李辽草的报复，贤名长的下场太惨了，她马碧洛虽然也有些小背景，但在能让贤家顷刻覆灭的李辽草面前，简直如同蝼蚁。
“我还这样对他…”
“被自己心爱的女生对待一定不好受吧。”
“他会不会也来报复我？”
“我该怎么面对他呢...”
这个念头让她如坠冰窟，浑身发冷。
她看着镜中那个因为悔恨和恐惧而面容扭曲的自己，突然觉得无比丑陋，她失去了可能是这辈子能遇到的唯一真爱，也失去了一步登天的绝佳机会，更可能即将迎来无法承受的怒火。
马碧洛瘫软在地，伏在冰冷的地面上，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眼泪混合着散落的脂粉，糊了满脸。
但这眼泪里，有几分是对失去“真爱”的痛悔，又有几分是对失去“荣华富贵”的不甘和对自己即将面临下场的恐惧？
或许，连她自己都分不清了。
她只知道，她亲手推开了一座金山，却抱住了一坨烂泥，而现在，那坨烂泥自身难保，而那座金山……可能即将化作碾压她的巨石。
这悔恨将伴随她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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