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的气密门在武松蛮力的拉扯下,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最终艰难地滑开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一股凝滞、冰冷、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灰色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水般涌入,瞬间让廊道内本就低迷的温度骤降。
没有空气流动的声音,没有能量辐射的波动,只有一种绝对的、吞噬一切的“静”。这种静,比任何喧嚣都更令人心悸。
武松深吸一口气,将体内那融合了地脉之力的内力运转到极致,在体表形成一层微弱的土黄色光晕,试图抵御这股死寂的侵蚀。他率先侧身挤出了缝隙,朴刀紧握在手,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目之所及,唯有灰霾。稠密得如同液体,遮蔽了一切视线,连脚下是否存在实体都难以分辨。他试探着踏出一步,脚下传来一种奇异的、仿佛踩在厚重尘埃上的松软感,却没有留下任何脚印。这里仿佛是一个被时光和存在本身都遗忘了的角落。
阿如罕紧随其后,她将骨折的左臂用撕下的衣襟勉强固定,右手紧握短刃。雪狼犹豫了一下,也低伏着身子跟了出来,它的毛发在接触到灰霾的瞬间便失去了光泽,显得有些萎靡。
公孙策是最后一个出来的,他抱着一个用残存材料拼凑成的、极其简陋的生命信号探测器——实际上只是一个能放大微弱能量波动的粗糙装置。他的脸色比灰霾好不了多少,眼中却燃烧着学者特有的、对未知的执着。
“跟紧我,不要分散。”武松的声音在死寂中显得异常沉闷,仿佛被灰霾吸收了大半。他凭借着记忆中墨心所指的大致方向,迈开了脚步。
每一步都如同跋涉在粘稠的泥沼中,无形的阻力从四面八方涌来,不仅作用于身体,更作用于精神。那灰霾仿佛能渗透内力形成的屏障,丝丝缕缕的冰冷死寂气息钻入体内,侵蚀着生机,冻结着意志。武松只能不断催动地脉之力,才能勉强驱散这种不适。
阿如罕咬牙坚持着,额角渗出冷汗,与灰霾混合,迅速凝结成灰色的冰晶。雪狼的呜咽声也变得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被这片死寂吞没。
公孙策则全神贯注于手中的探测器,屏幕上只有一片杂乱无章的雪花,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信号。绝望如同周围的灰霾,越来越浓。
他们不知走了多久,或许只有几分钟,或许已有几个时辰。在这片失去所有参照物的虚无中,时间也失去了意义。体力在飞速消耗,内力在持续流逝,希望如同风中之烛,摇曳欲灭。
就在武松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怀疑潘金莲最后的指引是否只是濒死幻觉时——
“嘀……嘀……”
公孙策手中的探测器,突然发出了极其微弱、却在此刻如同惊雷般的蜂鸣!屏幕上,一个几乎微不可察的光点,在漫天雪花中顽强地闪烁着!
“有信号!左前方!很弱……但确实存在!”公孙策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几乎破音。
所有人精神一振!
武松立刻调整方向,朝着信号源迈步。步伐比之前更加坚定,也更加沉重。每靠近一步,那灰霾的阻力似乎就增强一分,仿佛这片死寂本身在抗拒着他们的探索。
随着靠近,探测器的蜂鸣声逐渐变得清晰、稳定。而那光点的亮度,也在缓慢提升。
终于,在灰霾的深处,一个模糊的轮廓逐渐显现。
那并非他们想象中的星球或者遗迹,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仿佛由灰色水晶构成的、半埋在虚无中的……菱形结构?
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表面光滑如镜,倒映着周围无尽的灰霾,没有任何能量波动,也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仿佛本身就是这片死寂的一部分。唯有探测器上那稳定的信号,证明着它的“不同寻常”。
“这是……什么?”阿如罕看着那巨大的灰色水晶,眼中充满了困惑。它不像人造物,也不像自然星体。
武松走到近前,伸出覆盖着土黄色光晕的手,尝试触碰那水晶表面。
就在他指尖即将接触的刹那——
“嗡……”
一股微弱、却无比苍凉古老的意念,如同沉睡的巨兽被惊扰,猛地从那灰色水晶中弥漫开来,瞬间笼罩了四人一狼!
并非攻击,而是一段破碎的、充斥着悲伤与决绝的……记忆洪流,强行灌入了他们的意识!
他们“看”到了……无尽的星空战场,无数星辰在暗红色的侵蚀下熄灭,辉煌的文明在吞噬中化为废墟……他们感受到了……一种为了保留最后火种,不惜将自己放逐、封印于这片连时间都近乎停滞的绝对死寂之地的……悲壮选择!
这灰色水晶……是一个“避难所”?一个“坟墓”?还是一个……“种子”?
没等他们消化这庞大的信息,那苍凉的意念骤然变得急促、甚至带着一丝……惊喜?它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猛地“锁定”了被武松护在身后方向的……方舟!
更准确地说,是锁定了方舟内,那陷入深沉“冻结”沉睡的墨心,以及……潘金莲那仅存一丝微弱生命烙印的躯体!
“源初……之子……与……守护者……的……气息……”
断断续续的意念,直接在他们脑海中回荡。
下一刻,那巨大的灰色水晶,表面骤然亮起了无数道细微的、如同血管般蔓延的白色光纹!一股温和却浩瀚无比的力量,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春潮,缓缓苏醒!
灰霾,开始以水晶为中心,缓慢地……退散!
一条由纯净白光构成的、通往水晶内部的通道,在武松几人面前缓缓展开!
通道的尽头,隐约可见一片与外界死寂截然不同的、散发着微弱生机与宁静光芒的空间!
生路!真的存在!
然而,没等他们感到喜悦,那苍凉的意念再次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
“进入……须承其重……过往之殇……未来之劫……皆系于此……”
“踏足此地……便再无回头之路……”
是机遇,也是更大的责任与危险?
武松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灰霾中若隐若现的、如同墓碑般沉寂的方舟,看了一眼怀中探测器上代表潘金莲和墨心那微弱到极致的光点。
他没有丝毫犹豫,迈步踏上了那条白光通道。
阿如罕、公孙策、雪狼紧随其后。
无论前方是希望还是更深的漩涡,他们都已别无选择。
死寂之中,响起了走向未知命运的……坚定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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