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净源
“净。”
墨心的声音稚嫩，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源自天地初开时的古老威严。
音节落下的瞬间，时间仿佛凝滞了。
那从地洞中汹涌而出的、粘稠污浊、散发着硫磺与血腥恶臭的黑气，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扼住了咽喉，猛地一滞。
紧接着，一点纯白的光芒自墨心指尖绽放。
那光芒并不刺眼，却无比纯粹，如同暗夜中的第一颗晨星，又如同混沌中诞生的第一缕秩序。它迅速扩散，化作一道柔和却势不可挡的光晕，无声无息地扫过整个星枢大殿。
光晕所过之处，奇迹发生了。
地面上那些蠕动腐蚀的黑色物质，如同遇到烈阳的积雪，发出“嗤嗤”的轻响，迅速消融、蒸发，露出下面原本光洁如玉的地面。空气中令人作呕的邪异气息被涤荡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雨后山林般的清新与生机。
那些被邪气侵染、双眼赤红、疯狂扑杀的怪人和死士，动作猛地僵住。他们皮肤下缭绕的黑气如同被抽离般丝丝缕缕溢出，然后在白光中消散。眼中的赤红渐渐褪去，露出茫然与痛苦交织的本来瞳孔，随即纷纷软倒在地，似乎脱离了控制，但也耗尽了所有力气。
就连被武松等人击伤流出的鲜血，其上的污秽也被净化，只留下纯粹的鲜红。
整个星枢大殿仿佛被彻底清洗了一遍，所有污秽与邪异被一扫而空！穹顶星辰重新稳定下来，投下宁静祥和的光辉。中央星枢的运转也变得平稳流畅，嗡鸣声恢复了那种蕴含天地至理的和谐。
唯有赵楷。
他周身那实质般的污秽黑气在与白光接触的瞬间，如同滚油泼雪，剧烈沸腾、消融！他发出凄厉痛苦的惨嚎，那声音不再是重叠的邪音，变回了了他原本的声线，却充满了难以想象的痛苦。
“不——！我的力量！！”他惊恐地看着自己身上暗红的纹路迅速黯淡、消失，尖利的指甲萎缩，青黑色的皮肤恢复苍白，那双漆黑眼白、猩红瞳孔的眼睛也变回了人眼，只是里面充满了血丝、疯狂和难以置信。
墨心那一个“净”字，竟将他借助邪术获得的力量根基彻底净化、剥夺了！
他被打回了原形！不，甚至比之前更加虚弱，邪术反噬的剧痛几乎将他撕裂！
“噗通！”赵楷瘫倒在地，像一条离水的鱼般抽搐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神涣散，再无之前的嚣张气焰。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大殿。
所有人都被这神迹般的一幕震撼得无以复加，呆呆地看着那个被母亲抱在怀中、刚刚发出了一个音节就改天换地的婴孩。
墨心小脸上的威严褪去，又变回了那副懵懂可爱的模样，似乎有些疲惫，打了个小哈欠，往母亲怀里缩了缩，眉心那星辰印记也缓缓隐去。
“心...心儿？”潘金莲的声音都在颤抖，她看着怀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孩子，又看看四周焕然一新的环境，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武松挣扎着拄刀站起，看着地上瘫软的赵楷，又看看墨心，虎目中充满了震惊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他忽然明白了，为何那么多人对这孩子趋之若鹜，又为何嫂嫂要拼死守护。这力量...根本不该存在于世间！
白玉堂激动得浑身发抖，喃喃道：“混沌净世...传说竟是真的...少主...少主...”
守钥人璇玑悬浮在空中，冰蓝色的眼眸注视着墨心，第一次缓缓降落在地，对着潘金莲母子，深深地、无比郑重地行了一个古老的礼节：“混沌之子，净世之源。璇玑，谨代表墨城，谢过少主挽救之恩。”她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清晰的、名为“敬畏”的情绪。
白震和守陵人们也纷纷跪拜在地，眼中充满了狂热与虔诚。
燕青、孙二娘、张青等人面面相觑，虽然不太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都知道是墨心创造了奇迹，看向那孩子的目光彻底改变。
“咳咳...”地上，赵楷发出虚弱的咳嗽声，打破了寂静。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因为剧痛和虚弱再次跌倒。他抬起头，看向墨心的目光充满了极致的恐惧、怨毒，以及一丝残余的、扭曲的贪婪。
“妖...妖孽...”他嘶哑地骂道。
武松大步上前，朴刀刀尖指向他的咽喉，怒喝道：“赵楷！你戕害百姓，修炼邪术，祸乱朝纲，如今还有何话说！”
赵楷却忽然癫狂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难听：“成王...败寇...哈哈...咳咳...你们...你们以为赢了？”他猛地看向那处已经被净化、不再冒出黑气的地洞，“你们...根本不知道...地脉深处...连通着什么...本王...不过是借用了祂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力量...等祂苏醒...你们...你们都得死！整个世界...都要为本王陪葬！哈哈哈...”
疯狂的笑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
众人脸色都是一变。难道这邪力的源头，并非赵楷本人，而是来自地脉深处某个更恐怖的存在？
就在这时，那地洞深处，忽然传来一阵沉闷的、仿佛巨型心脏搏动的声音！
咚... 咚... 咚...
声音并不响亮，却沉重得让每个人的心脏都跟着一颤！一股远比之前赵楷散发出的更古老、更深邃、更令人绝望的邪恶意念，如同潮水般从地洞深处弥漫上来！
刚刚被净化的大殿，温度似乎又开始下降，光线也莫名黯淡了几分。
赵楷的笑声更加癫狂：“听到了吗？！祂醒了！祂被惊动了！哈哈哈...你们完了！”
璇玑脸色剧变：“不好！地脉深处沉睡的古老邪物被彻底惊醒了！必须立刻封闭这条通道，加固封印！”
她立刻悬浮起来，双手结印，试图调动星枢力量封锁地洞入口。
但那沉重的搏动声越来越响，那股邪恶意念也越来越强，甚至开始抵抗璇玑的封印之力！刚刚被净化过的地面，竟然又开始隐隐泛黑！
“快！助我！”璇玑急声道，她周身流光剧烈闪烁，显然极为吃力。
白玉堂、白震立刻上前，将自身内力灌注过去。武松、燕青等人也反应过来，纷纷出手。
集合众人之力，一道星光璀璨的封印光阵缓缓在地洞入口形成，暂时阻挡了那邪恶意念的蔓延。
但那沉重的、如同心脏搏动的声音，却依旧透过封印隐隐传来，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显然，这只是权宜之计。
潘金莲抱着墨心，看着那被暂时封印的地洞，心中没有丝毫轻松。赵楷的话语和地底那恐怖的存在，像一片巨大的乌云，笼罩在刚刚看到一丝希望的天空上。
墨心似乎也感受到了那股深沉的恶意，不安地在母亲怀里扭动了一下。
潘金莲轻轻拍着孩子，抬起头，目光扫过疲惫却坚定的众人，最后看向那深邃的、仿佛通往无尽深渊的地洞，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冷静：
“下一个问题，我们该如何彻底封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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