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王卓连接好便携投影仪,深吸一口气,按下播放键。
幕布上光影流转,展现着另一个时空里大明王朝的“盛世”图景:北京城阙在阳光下泛着金光,市井喧嚣鼎沸,贩夫走卒脸上洋溢着满足。
镜头切至朝堂,雕梁画栋间,文臣武将依序揖让,奏对声抑扬顿挫,一派海晏河清的景象。背景音是悠扬的宫廷雅乐。
“哼!”一声冰冷的嗤笑突兀地打破了这虚幻的祥和。朱棣半眯着眼,眼底是淬了冰的寒光,“脂粉堆出来的锦绣!刀枪入库,马放南山,骨头都酥了!这太平,是糊在纸上的!”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断言,画面陡然撕裂!刺耳的号角代替了雅乐,烽火狼烟冲天而起,撕裂了宁静的夜幕。瓦剌铁骑如同黑色的钢铁洪流,冲破边关摇摇欲坠的防线。
屠刀挥舞,村庄燃起冲天大火,百姓哭嚎奔逃。画面快速切换:八百里加急的塘报带着血渍和尘土,如雪片般涌入紫禁城,却被太监随意丢在内阁值房冰冷的青砖地上,渐渐堆积如山,覆盖了灰尘。
画面聚焦于奉天殿。年轻的皇帝朱祁镇一身金甲,在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御座前踱步,神情激昂。他身边,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振微躬着身子,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谄媚与“忧国”,嘴唇微动,似乎在皇帝耳边低语着什么。
“朕意已决!”朱祁镇猛地转身,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亢奋,“太祖高皇帝提三尺剑定鼎天下,太宗文皇帝五征漠北扬威域外!朕身负祖宗之烈,岂能安坐深宫?此番御驾亲征,必要犁庭扫穴,永绝边患!”
阶下,白发苍苍的老尚书重重叩首,额头触地有声:“陛下!国之大军,国之根本!五十万众,岂能仓促浪战?粮秣未齐,敌情未明,此乃……”话音未落,另一位老臣已泣不成声:“陛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万望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坐镇中枢啊!”
朱棣的拳头猛地砸在紫檀案几上!“砰!”的一声巨响,震得烛火狂跳!他额角青筋暴起,眼中是滔天的怒火与难以置信:“竖子!竖子!!五十万精锐!五十万条性命!在他口中竟如同儿戏!那王振!”
他霍然指向幕布上王振那张模糊却阴鸷的脸,声音从齿缝里迸出,“此獠妖言惑主,该受凌迟之刑!!粮道、水源、斥候、阵型……哪一样不是血换来的教训?!无知!狂妄!!”
画面切至阴云密布的土木堡荒野。连绵的明军营帐在凄风苦雨中显得格外凄凉颓丧。
镜头跟随浑身湿透、甲胄沾满泥泞的将军樊忠。他双目赤红,脚步踉跄却无比坚定地冲向中央那顶明黄色御帐。两名守门太监像两尊面无表情的石像,交叉拂尘,挡住了去路。
“公公,我们出门没带多少钱,大家伙凑了凑给…王振公公买杯茶喝…求求让我们见见皇上吧!”樊忠的声音嘶哑,带着卑微和心酸。
雨水混着某种滚烫的液体从他眼角滑落。“我樊忠这辈子头回给太监送钱……要是让太宗皇帝知道,非得气的从坟里爬出来…”他声音哽咽,仿佛每个字都带着血,“……真是愧对先人……”
“啊——!!!”朱棣猛地站起,发出一声非人的怒吼!他双目赤红如血,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撕碎!“阉狗!祸国之源!!”他指着幕布,手指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
“还有他!那个废物!忠臣在外泣血死谏,他竟然在里面高卧安眠?!该死!都该死!!”他的脸色瞬间由铁青转为可怕的紫红,呼吸变得如同破风箱般急促艰难。
王卓早有准备的手迅速掏出速效救心丸瓶盖。朱高炽已抢步上前,端起温水。
幕布上的画面骤然切换至炼狱。凄厉的号角声、战马的嘶鸣、兵刃的碰撞、绝望的惨叫汇聚成令人头皮发麻的交响。瓦剌骑兵如同来自地狱的旋风,狠狠地撞入因缺粮、疲惫、混乱而早已不成阵型的明军大阵。
“顶住!列圆阵!长枪手上前!”樊忠的声音在乱军中炸响,他挥舞着卷刃的长刀,身先士卒,试图稳住阵脚。但一切都是徒劳。
画面剧烈晃动,视角如同一个濒死士兵的视线:箭矢如雨而下,战友成片倒下,明黄色的龙旗在硝烟和泥泞中被无数铁蹄践踏、撕裂……最终,画面定格在一片尸山血海之上,残阳如血,映照着破碎的甲胄和折断的兵器。
一行冰冷刺眼的白字浮现:【正统十四年八月十五,土木堡,大明五十万精锐全军覆没,随扈文武大臣六十六人战死,天子朱祁镇被俘。】
“五十……万……”朱棣的身体晃了晃,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他缓缓闭上眼,那冰冷的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作为统帅,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那是五十万条鲜活的生命,是大明王朝最锋利的爪牙,是帝国北疆的脊梁……就这么……灰飞烟灭。
然而,幕布并未暗下。一个更令人窒息的场景出现了:残破的宣府城下,朱祁镇身着肮脏的龙袍,在瓦剌士兵的簇拥下,踉跄地走到城门吊桥前。
“开门!!”朱祁镇的声音带着惊恐、疲惫,甚至一丝……命令式的急切,“朕是天子!快快打开城门放朕进去!”
守城的将领出现在垛口,面容沉痛而坚定:“陛下!臣奉朝廷钧旨,死守宣府!未有兵部虎符,不敢擅开城门!陛下恕罪!”他的声音在风中清晰传递着忠诚与职责的两难。
“放肆!朕的旨意就是圣旨!尔等是想抗旨不遵,陷朕于死地吗?!开门!!”朱祁镇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被“背叛”的愤怒和求生欲下的失态。
“陛——下——!!”朱棣猛地抬头,死死盯着幕布上那个在敌兵环伺下叫门的“皇帝”身影,仿佛不认识一般。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惨白如纸,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脖颈。“他……他……竟然……帮着鞑子……叫……叫朕大明城池的门?!!”
朱棣的声音破碎而嘶哑,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耻辱感,“天子……一国之君……沦落至此……做敌人之鹰犬……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于地下?!奇耻……奇耻大辱啊!!!”
“殿下!”“父亲!”王卓和朱高炽同时扑上前。王卓颤抖着手将药丸塞入朱棣口中,朱高炽迅速喂水。
就在这时,幕布上再次传来朱祁镇那尖利、惶恐、带着哭腔的催促声:“开门!!快开门啊!!!”这声音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啊——!!!!!!”朱棣猛地爆发出一声撕裂夜空的狂吼!那吼声中蕴含的极致的愤怒、耻辱、暴虐与毁灭欲,让整个书房为之震动!他如同失控的凶兽,双目血红,一把抓起案上那块沉重如铁、价值连城的紫端砚,用尽全身残存的、狂暴的力量,狠狠砸向那仍在播放着帝国最大耻辱的投影仪!
“给咱——砸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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