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夜珩那句“这辈子,都只能是!”的宣告,如同在两人之间划下了一道深不见底的冰壑。自那日在回廊不欢而散后,祁王府仿佛一夜之间被寒冬席卷,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温。
萧夜珩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何为“冷战”。
他不再主动与陆晚吟说话。即便陆晚吟依照惯例,每日清晨去为他请脉,他也只是面无表情地伸出手腕,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她只是一个没有姓名的医官。诊脉过程沉默得令人窒息,陆晚吟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脉搏下强压的怒意,以及那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诊脉一结束,他便立刻收回手,要么起身离开,要么拿起手边的公文或兵书,将她彻底视为空气。偶尔陆晚吟想开口说些什么关于他身体调理的注意事项,还未出声,便会被他一个冷冽的眼神打断,那眼神明确写着“无需多言”。
他周身散发的气场,比陆晚吟初入王府、他身中剧毒时还要冷上数倍。那时是病弱的冰冷,如今却是源自内心、带着磅礴怒意的森寒。他所到之处,温度似乎都能骤降几分,王府的下人们无不屏息凝神,脚步放得极轻,生怕一个不小心触怒了这位明显处于暴怒边缘的主子。
就连最得他信任的墨影,这几日回话时都愈发言简意赅,动作愈发轻悄,办完差事便迅速消失,绝不多停留一刻。
陆晚吟的日子也不好过。
她被他那日的专横和此刻的冷待气得心口发闷。她自认提出和离是依约而行,就算他不愿,也该好好商谈,如此这般冷暴力算怎么回事?她来自现代的灵魂无法接受这种沟通方式,骨子里的倔强也让她不肯先低头。
于是,她也绷起了脸。除了必要的诊脉,她绝不主动出现在他面前。用膳时,若他在场,她便吃得飞快,然后立刻找借口离席。晚上就寝,更是早早便回了自己的院落,将房门关得紧紧的。
偌大的祁王府,两位主子明明同住一个屋檐下,却硬是过出了“王不见王”的架势。明明距离不远,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府内的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
下人们私下里议论纷纷。
“王爷和王妃这是怎么了?前些天不还好好的吗?”
“不知道啊,自从那日靖王殿下来过之后,气氛就怪怪的……”
“我瞧着王爷那脸色,比当年毒发时还吓人……”
“王妃看着也瘦了些,唉……”
“都小心着点当差吧,千万别撞枪口上。”
这日清晨,陆晚吟照例去主院为萧夜珩请脉。结束后,她收拾好药箱,起身便要走。
“站住。”一直沉默的萧夜珩忽然开口,声音冷硬。
陆晚吟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淡淡道:“王爷还有何吩咐?”
“午间宫里有赏赐下来,皇兄可能会亲临。你,准备一下,随本王接驾。”他的语气是纯粹的命令,不带丝毫感情。
“是,臣妾知道了。”陆晚吟同样冷淡地回应,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她毫不留恋的背影,萧夜珩的拳头在袖中骤然握紧,手背青筋暴起。他猛地将手中的书卷摔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吓得门外候着的侍卫浑身一激灵。
午时,皇帝果然轻车简从,亲自驾临祁王府。显然,幼弟的彻底康复让他心情极佳。
萧夜珩与陆晚吟并肩跪迎圣驾。起身时,萧夜珩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想要如往常一样扶她。陆晚吟却像是被烫到一般,下意识地微微一侧身,避开了他的手,自己站了起来。
萧夜珩伸出的手僵在半空,随即面不改色地收回,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但站在他身侧的陆晚吟,却清晰地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瞬间又冷了几分。
皇帝萧夜宸何等精明,两人之间那点不自然的氛围,他尽收眼底。他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脸上笑容不变,心中却已了然。
“七弟,看你与弟妹这般,朕心甚慰啊。”皇帝笑着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打趣,却也带着试探,“看来这病好了,感情也是越发的……相敬如宾了?”
他刻意用了“相敬如宾”这个词,听起来是夸赞,实则点出了那份不正常的疏离。
萧夜珩神色不变,拱手道:“皇兄说笑了。” 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陆晚吟也垂首道:“陛下谬赞。”
皇帝哈哈一笑,不再深究,转而谈起对萧夜珩未来的安排和期许,赏赐了不少绫罗绸缎、珍玩古画。整个过程,萧夜珩与陆晚吟都表现得体,礼仪周全,但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眼神交流,更没有只言片语的互动,仿佛两个被摆放在一起的、精美却毫无生气的瓷娃娃。
送走了皇帝,那强撑出来的、虚假的和谐瞬间瓦解。
萧夜珩看都未看陆晚吟一眼,转身便朝书房走去。
陆晚吟也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冷战,在帝王的审视下,非但没有缓和,反而因为不得不维持表面和平而变得更加僵硬、更加令人疲惫。
回到书房,萧夜珩烦躁地扯了扯领口,只觉得心头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他瞥见桌上皇帝新赏的一方端砚,莫名觉得碍眼,猛地一挥袖,将其扫落在地!
“砰”的一声脆响,名贵的端砚摔得四分五裂。
巨大的声响引得门外的墨影立刻现身:“王爷?”
“滚!”萧夜珩一声低吼。
墨影立刻低头,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并细心地将书房门关严。他守在门外,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压抑的踱步声,心中暗暗叫苦。王爷这火气,怕是没那么容易消了。
而回到自己院中的陆晚吟,屏退了左右,独自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只觉得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委屈涌上心头。
她不懂,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
她只是想要一个说法,想要一个自由的可能。难道当初的约定,在他眼里就真的如此一文不值?难道她为他付出的一切,最终连换取一个平等对话的资格都没有吗?
他可以用强权禁锢她的人,可能禁锢她的心吗?
这种冰冷的、不被尊重的感觉,比当初他拿着匕首让她选择死法时,更让她感到窒息。
“小姐,”春桃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冰糖燕窝进来,看着陆晚吟落寞的侧影,心疼地劝道,“您和王爷……这是何苦呢?奴婢瞧着,王爷心里是在乎您的,就是这性子……您就低个头,说句软话吧?”
陆晚吟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低头?我错在何处?” 她追求自由,何错之有?她依约而行,何错之有?
春桃叹了口气,知道劝不动,只好将燕窝放下,默默退了出去。
祁王府的上空,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厚重的阴云。往日里的温馨与生机荡然无存,只剩下令人压抑的寂静和冰冷。
这场因“和离”而起的冷战,如同一场漫长的凛冬,冻结了所有的温情与交流。
而这场僵局,究竟要持续到何时?又该如何打破?
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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