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江城，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中，街灯昏黄，将建筑物的影子拉得老长。凌尘收敛了周身绝大部分气息，如同一个普通的晨跑者，沿着几乎空无一人的街道不紧不慢地跑动着。冰耳则完美地隐匿在他的影子里，只有凌尘能通过【兽魂共鸣】清晰地感知到它的存在和警惕。
他们的第一个目标，是位于城西老工业区边缘的一处废弃纺织厂。根据“特事办”提供的情报，这里是近期能量异常波动最频繁的区域之一，曾监测到微弱的混沌反应，但每次官方人员前往调查时，却又一切正常，仿佛那波动只是错觉。
越是靠近纺织厂，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违和感就越发明显。并非强烈的混沌能量，而是一种……压抑。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光线也黯淡了几分，连偶尔传来的几声野猫叫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焦躁。
凌尘没有直接进入厂区，而是绕着外围跑了一圈，同时将灵觉如同蛛网般小心翼翼地向内渗透。
厂区内一片死寂。破败的厂房如同巨兽的骨架，窗户大多破损，黑洞洞地望着外面。地面上杂草丛生，散落着生锈的机器零件。一切看起来都与普通的废弃工厂无异。
但凌尘的灵觉捕捉到了一些不寻常的细节——某些杂草的叶片呈现出不自然的枯黄卷曲，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抽干了生机；几处地面的尘土有着极其细微的、非自然形成的漩涡状痕迹；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极淡的、混合着铁锈与某种……腐败甜腥的气味。
“有东西在这里活动过，很小心，几乎没留下能量痕迹，但这种对环境的细微侵蚀……瞒不过灵觉。”凌尘通过意念与冰耳交流。
“主人，地下……有微弱的能量流动，很隐蔽，像是在……传递什么。” 冰耳的感知更加敏锐，它捕捉到了地底深处，那几乎与地脉杂波融为一体的、极其微弱的能量脉冲。
地下？凌尘心中一动。他示意冰耳警戒，自己则来到厂区围墙一个隐蔽的角落，双手轻轻按在布满苔藓的墙壁上。他将一丝微弱的精神力混合着【自然之心】的感知，如同根系般渗入地下。
果然！在地下约五米深处，存在着一条人工开凿的、被巧妙伪装过的通道！通道内壁覆盖着一层能够吸收和扭曲能量探测的特殊材料，若非凌尘的感知方式特殊且足够精细，根本无法发现。而那微弱的能量脉冲，正沿着这条通道，向着某个方向持续传输着。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混沌侵蚀点，而是……一个秘密据点！一个被精心伪装、用于某种未知目的的据点！
“熵增议会”的手笔？他们在这里做什么？传递信息？还是进行某种实验？
凌尘没有打草惊蛇。他记下了通道的大致走向和能量脉冲的频率特征，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厂区范围。这只是第一个点，他需要更多的线索。
接下来的几天，凌尘和冰耳如同幽灵般，穿梭在江城及周边数个被标记为异常的区域。
他们在市郊一个因污染而废弃的湿地公园里，发现了被混沌能量轻微污染的水源，污染源似乎来自水底一团不断蠕动、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淤泥状生物，它正在缓慢地释放着混沌孢子，污染着整个湿地生态。这像是一个小型的、自发的混沌污染点，手法粗糙，不像“议会”的风格，更像是某种实验的副产品或者自然衍生物。凌尘暗中记录下数据，并未清除它，以免打草惊蛇。
他们在一条通往邻市的高速公路隧道深处，发现了一处刻画在墙壁上的、极其隐蔽的混沌符文。符文并非静态，而是在不断地吸收着隧道内车辆穿行时产生的微弱负面情绪能量（如焦躁、疲惫），并将其转化为一种更加精纯的混沌之力，储存起来。这像一个微型的“能量收集器”，目的不明。
最让凌尘感到不安的，是在江城新区一栋在建的摩天大楼地基深处。凭借冰耳对能量流动的超凡感知，他们发现这栋大楼的几处关键承重结构内部，竟然被埋设了微型的、与混沌能量频率共振的晶体！一旦这些晶体被激活，足以在极短时间内引发建筑结构的共振崩塌，造成灾难性后果！这已经超出了收集能量或进行实验的范畴，而是赤裸裸的破坏行动！
“议会”到底想干什么？散布污染？收集能量？还是准备在人口密集区制造大规模恐慌和混乱？
这些分散的、看似互不关联的活动，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个更加庞大和恶毒的计划。
就在凌尘试图将这些线索串联起来时，冰耳发现了一个意外的“尾巴”。
那是在他们调查完摩天大楼，准备转移去下一个地点时。冰耳敏锐地察觉到，有一个穿着灰色风衣、戴着鸭舌帽的身影，在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对方非常谨慎，利用人群和建筑物作为掩护，行动轨迹飘忽，显然受过专业训练。
不是“特事办”的人，也不是“议会”那些散发着混沌气息的家伙。这个跟踪者身上，带着一种冰冷的、机械般的、毫无生命波动的感觉。
“方舟基金会”？
凌尘心中冷笑。果然，他们也没闲着。是想看看自己能发现什么，还是想找机会“接触”？
他不动声色，带着冰耳拐进了一条狭窄的、没有监控的小巷。跟踪者迟疑了一下，也跟了进来。
巷子深处，凌尘停下脚步，转过身。
“跟了这么久，不累吗？”他淡淡地开口。
跟踪者显然没料到凌尘会直接摊牌，动作微微一滞，随即恢复了冷静。他摘下鸭舌帽，露出一张毫无特色的、仿佛大众脸模板刻出来的面孔，眼神空洞，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凌尘先生。”跟踪者的声音也是毫无起伏的电子合成音，“阿兰·佩特里先生托我向您问好，并对您近期的‘调查成果’表示关注。”
“哦？”凌尘挑眉，“那他是想现在就来‘交流’一下成果吗？”
“佩特里先生认为，或许我们可以进行一些……更具建设性的合作。”跟踪者（或者说远程操控的仿生人）继续说道，“比如，共享您发现的这些‘节点’的具体数据和空间坐标。作为回报，基金会可以为您提供这些节点背后可能存在的能量网络分析模型，以及……关于‘议会’近期在东亚地区人员调动的部分情报。”
利益交换。很符合“方舟”的风格。
凌尘略作思考。这些分散的节点数据，单独来看价值有限，但如果“方舟”真有办法分析出其背后的网络结构，无疑能大大加快他摸清“议会”计划的进度。而“议会”的人员调动情报，更是至关重要。
“可以。”凌尘点头，“但我需要先看到你们的诚意。把人员调动情报发到老地方。节点数据，等我确认情报真实性后，自然会给你们。”
仿生人点了点头，没有讨价还价：“可以。期待您的回复。”
说完，它便转身，如同融入阴影般，迅速消失在了小巷的另一头。
凌尘看着它消失的方向，眉头微蹙。“方舟”对这件事的关注度，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高。他们到底在谋划什么？
没有时间细想，他带着冰耳，继续赶往名单上的最后一个地点——位于江城远郊、靠近省级自然保护区的落星湖。根据情报，那里近期出现了多次强烈的、但转瞬即逝的能量峰值，疑似有高浓度混沌能量聚集，但每次探测队伍赶到时，都一无所获。
落星湖区域地形复杂，山林茂密，人迹罕至。当凌尘和冰耳抵达湖边时，已是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将湖面染成一片金红，四周群山寂静，只有风吹过林梢的沙沙声和偶尔的鸟鸣。
表面上，这里宁静祥和，与情报中的描述截然不同。
但凌尘和冰耳几乎同时感应到了异常——这里的自然能量流动，带着一种极其不协调的滞涩感。仿佛在平静的湖面之下，隐藏着汹涌的暗流。
冰耳的耳朵高频颤动起来，传递回极度警惕的意念：“主人，湖心……有很强的能量反应！非常隐蔽，在……在水下很深的地方！而且……不止一股！”
凌尘凝神向湖心望去。在他的灵觉视野中，看似平静的湖面下方，大约百米深处，隐约可见数个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的暗紫色光团！它们分散在湖底，彼此之间似乎有能量丝线连接，构成一个简陋却覆盖范围极广的……能量汇聚与屏蔽法阵！
这个法阵，不仅屏蔽了内部的能量波动向外扩散，更是在缓慢地抽取着整个落星湖区域乃至周边山脉的自然能量和地脉之气，将其转化为混沌能量，储存在那些光团之中！
好大的手笔！好精妙的伪装！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偶然的能量峰值点，而是一个大型的、处于建设中的混沌能量储备基地！“议会”竟然将据点设在了省级自然保护区的地下湖中！
难怪“特事办”的探测队伍每次都无功而返，这法阵的屏蔽效果极强，若非凌尘的灵觉特殊且有心探查，再加上冰耳对能量流动的变态感知，根本发现不了！
必须弄清楚这里的详细情况！
凌尘示意冰耳留在岸边警戒，自己则深吸一口气，运转【星辰锻魂法】，将周身气息彻底收敛，如同一条游鱼般，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冰冷的湖水中。
湖水很深，能见度极低。凌尘依靠灵觉导航，避开湖中的水草和暗礁，缓缓向着湖心那些暗紫色光团靠近。
越是靠近，那股令人心悸的混沌能量波动就越发清晰。同时，他也听到了……声音。
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作用于意识的、混乱而疯狂的低语！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湖底窃窃私语，充满了憎恨、痛苦、以及对毁灭的渴望！
是那些被囚禁在光团中的混沌能量？还是……驻守在这里的“议会”成员？
凌尘更加小心，将自身的存在感降至最低，如同水中的一抹阴影，缓缓靠近了其中一个较大的暗紫色光团。
透过那不断扭曲波动的能量外壳，他隐约看到了光团内部的情形——那并非纯粹的能量，而是一个被强行开辟出来的小型亚空间！空间内部，悬浮着几个身穿黑袍、脸上带着乌鸦面具的身影，他们正围着一个不断旋转的、由混沌能量构成的复杂立体符文，进行着某种操作。而在他们旁边，还有几个特制的透明容器，里面浸泡着一些形态怪异、散发着混沌气息的生物组织，似乎在进行分析和培育！
果然有“议会”的人驻守！他们在这里不仅仅是储存能量，还在进行着生物实验！
凌尘心中凛然。他不敢靠得太近，以免被对方察觉。他仔细记下了那几个黑袍人的数量、大致实力（感觉比之前在雷暴岛遇到的祭司稍弱，但数量更多）、以及那个立体符文的形态和能量特征。
就在他准备悄然退去，将情报带回时，异变突生！
那个被几个黑袍人围着的立体符文，猛地亮了一下！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吸力从符文中传出，并非针对凌尘，而是针对……湖水中蕴含的自然能量和生命气息！
刹那间，以符文为中心，湖水仿佛沸腾起来！无数细小的水泡冒出，湖中的鱼虾如同被无形之手扼住，瞬间失去了生机，身体干瘪下去，它们的生命能量被强行抽离，汇入那立体符文之中！
而符文在吸收了这些生命能量后，旋转速度加快，散发出的混沌波动也变得更加剧烈和不稳定！
他们在……献祭！献祭落星湖的生命，来加速这个能量储备基地的构建和某种实验的进行！
凌尘眼中闪过一丝怒火。这些疯子！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冲动。下面至少有五名“议会”成员，实力不明，而且身处对方的主场。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他强压下出手的冲动，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向后退去，准备离开湖底。
然而，就在他即将脱离那片能量汇聚区域时，他左手食指上的【荆棘星环】，似乎因为感应到下方那浓郁而邪恶的混沌能量，以及那残忍的献祭行为，不受控制地微微震颤了一下，散发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审判”的冰冷气息！
就是这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气息——
“嗯？！”
下方，那个主持立体符文运转的、气息最强的黑袍人猛地抬起头，乌鸦面具下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射线，瞬间扫向凌尘所在的方向！
“有老鼠……混进来了！”沙哑而充满杀意的声音，通过水波震荡，清晰地传入凌尘耳中！
暴露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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