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上次抓到的赌客，帮着带进去一个咱们的侦查员，现在咱们外围的人只能远远地盯着。而且，那个侦查员也是输了将近三万块，才得到他们的信任。”
祁同伟笑了笑：“没事，随便输！钱不够，我让程度再给你支一些！”
王建平急道：“局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有点心疼！而且，这两天，我感觉自己好像也被人盯上了，估计就是韩大健的人。”
祁同伟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心疼什么？这钱早晚还能回来，人的安全最重要！不过，你凭什么断定跟着你的是韩大健的人？”
王建平语气肯定，带着十几年禁毒一线磨砺出的敏锐：
“我的直觉，那两人有敌意，盯着不放，但眼神里没有毒贩那种亡命徒的狠戾杀气，倒更像是奉命盯梢的狗腿子！能跟踪我的，现在就这两种人。”
祁同伟缓缓点头。王建平的直觉，他向来重视。这信号，很危险。
韩大健肯定是被提醒了，但是估计心里不以为然，不然就不是盯着王建平了，就该赶紧把赌场关了。
“咱们这事估计有内鬼？”祁同伟突然说道。
王建平心里一惊，知道局长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赶紧回想自己手下的人是不是出了问题。
祁同伟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思绪：“我估计这个内鬼不是韩大健的人，而是......咱们厅里人安插的！”
王建平一怔，瞬间明白了祁同伟的意思。
“先不管了，你回去慢慢查一下！
祁同伟站起了身，踱步来到思索了片刻，开口道：“现在韩大健的这些问题，桩桩件件都够上纲上线了。但我们厅里，权限不够，动不了他。要查，只能移交地方纪委或者省纪委。”
他转过身，看向王建平，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透着一丝冷峭：
“光凭现在这些生活作风问题，让地方纪委去查？凭着韩大健在羊城经营这么多年，盘根错节，最后能查出个什么？怕是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就被捂住了！”
王建平沉重地点了点头。在基层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他太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了。地方上的关系网，像一层层密不透风的油毡，泼水难进。
祁同伟深思了一下道：“现在的关键是钱！要尽快查到韩大健的钱藏在哪里。如果能查到这些赃款，天王老子都护不住他，查不到钱，其他都是花架子，弄不好还要被反咬一口！”
王建平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这样吧！赌场方面，外围盯梢的人手，除了那个钉子，其他人全部撤回来！尽量打消韩大健的警惕！”
“同时，让那个钉子继续在里面输钱，演戏做全套，重点跟那个黑龙套近乎！看能不能摸清楚他们每天那些巨额赌资的流向！钱怎么收？怎么存？交给谁？这条线，可能是关键！”
“明白！”王建平挺直腰板。
“另外，韩大健那几个情人和她们住的别墅，给我钉死了！看她们日常接触什么人，有什么大额消费，有没有异常的资金往来！特别是那个黑龙的妹妹那边，要盯紧！”
“是！”王建平挺直腰板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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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王建平一离开，祁同伟就拿起桌上的关键材料，来到吴天的办公室。
吴天正伏在宽大的办公桌上批阅文件，眉头微蹙，神情专注，连头顶稀疏的发丝都透着一股严肃。
祁同伟省去了所有无谓的寒暄，大步走到办公桌前，将照片和文件“啪”一声轻放在吴天面前的红木桌面上，动作干脆利落。
“书记，您看看这个，关于韩大健的初步调查结果！”
吴天闻声抬起头，目光扫过祁同伟平静无波的脸庞，随即落在了那份文件和照片上。他放下笔，拿起材料，一页页，一张张，仔细翻看。办公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祁同伟自顾自走到一旁，给自己泡了杯浓茶，在沙发上坐下，目光低垂，静静地等待着。
突然，吴天霍然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愕：
“五处房产？四个情人？还是同时存在的？同伟，这……没搞错吧？这家伙……身体是铁打的？还有，他竟然亲自开赌场？”
震惊之下，素来沉稳的吴天也失了一贯的从容。
铁打的身体？祁同伟心中无声地嗤笑一声。这才哪到哪？前世那些动辄情妇过百、排班表精确到分钟的巨贪，他也不是没见过。
不过这话，自然只能在心里滚过。他脸上依旧古井无波，只是对着吴天，平静而肯定地点了点头。
吴天脸上的震惊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一股压抑的怒火在办公室里无声地蔓延。
良久，他站了起来，来到沙发坐下，叹了口气，痛心疾首的说道：
“唉……败类！彻头彻尾的败类！队伍里有这样的害群之马，我们公安机关还谈什么形象？拿什么去赢得人民的信任？还谈什么平安建设？”
顿了下，他又看向祁同伟：
“你的意见呢？是现在就动，还是……再养一养？”
祁同伟知道吴天在问什么。按他们原本的策略，韩大健不过是个引子，放一放长线或许能钓到他们想钓的那条大鱼。
不过现在大鱼估计已经惊走了！而且他更清楚吴天此刻的考量：
内部的清理整顿已是箭在弦上，亟需一场足够份量、足够震撼的“开门红”来立威，也需要一个足够分量的祭品来震慑所有蠢蠢欲动的害群之马。
韩大健这个级别，不高不低，分量正好。而且，祁同伟敏锐地感觉到，吴天似乎并不想把网撒得太大，至少在现阶段不想。
曹东毕竟是厅里的副职，动他牵扯太大，而且背后还有林副部长，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没必要弄得鱼死网破。
电光火石之间，利弊已然在祁同伟心中清晰秤量。他迎着吴天的目光，开口道：
“韩大健的行为太过嚣张，影响极其恶劣，若不及时清除，对咱们队伍士气和政府公信力都是持续的损害。而且他现在已有警觉，再养下去，恐生变数，我建议可以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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