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午后，阳光带着暖意，驱散了冬日的凛冽。周家的车队驶下高速，穿过县城，转入乡道。窗外的景色由城镇楼房变为田野、鱼塘和农舍，年味渐浓，家家户户门口晒着腊肉腊肠，贴着新春联，偶有鞭炮声响起。
张念安的脸贴近车窗，打量着这片陌生却又与她血脉相连的土地。这里就是妈妈和外婆的故乡。她的心情复杂，有好奇、期待，也有难言的酸楚——外婆不在了，老屋也空了。
车队先拐进张家村，在一栋三层白色瓷砖小楼前停下。楼在周围老屋中显得气派，门口已有人翘首以盼。
车刚停稳，张晓云的弟弟张强就迎上来替周志远开门：“姐夫，姐，一路辛苦！”舅妈顾琳也热络招呼：“可算到了！爸妈从早上就盼着呢！”
“路上顺。”张晓云笑着下车，望向屋内。
周健率先下车，他身着深色羊毛大衣，沉稳挺拔。随后扶下张念安，她穿着米白色长款羽绒服，围着羊绒围巾。二十多岁的龙凤胎周雨、周蓓利落下车，周雨穿着时尚派克大衣，周蓓是质感优良的短款羽绒服配长靴。张晓云牵着五六岁的小儿子周承安，他穿名牌儿童羽绒服，戴毛线帽，暖和又帅气。
“舅舅，舅妈。”周健礼貌点头。张念安跟着轻声叫人，微微鞠躬。周雨和周蓓也乖巧问候。
“快进屋，外面冷！”顾琳笑容满面，“一个个都这么精神！”她说话干脆利落，带着都市职场女性的爽朗。
屋里的老人闻声出来。张晓云父母看到女儿一家，尤其一群外孙外孙女，激动得眼眶湿润，拉着孩子们的手问长问短。
大家进屋，客厅备好茶水点心。行李被搬下，礼盒堆满角落。
张强给周志远递烟点火：“姐夫，今年公司年会办得不错。”作为启航总部部门经理，他言行得体精明。顾琳对张晓云说：“姐，财务部年终报表我已处理好，您放心过年。”作为财务主管，她不失专业干练。
叙了会儿家常，张妈妈忙说：“志远啊，要不今晚在这儿吃？房间收拾好了！”
周志远笑笑摇头：“妈，不了。这次回来得住几天，孩子们都回来了，这边住不下。“周家村那边，大哥大嫂早收拾好了。够住。过年在哪家吃还没定，反正离得近，来回方便。”
张晓云附和：“是啊妈，我们白天多过来，晚上回那边住，几步路。”
张家人见安排妥当，不再强留。
又坐片刻，周志远起身告辞。张晓云让助理留下年礼，叮嘱父母几句，随周志远出门。
车队驶出张家村，开往不远处的周家村。
不过十来分钟，车入周家村。村子比张家村更富裕，新楼更多，路更宽。车在并排两栋三层小楼前停下。楼贴淡黄色墙砖，带小院，整洁气派。周志远的大哥周志刚和大嫂王秀已候在门口，笑容朴实热情。
邻居闻声探头，低声议论周家在上海发财的大老板回来了。
周志远和周志刚兄弟握手拍肩，一切尽在不言中。王秀拉着张晓云：“路上累了吧？快进屋歇歇！房间收拾好了，被子新晒的，暖和！”
周健和张念安下车，周雨周蓓跟着，小承安由张晓云牵着。周健淡淡打量环境，张念安安静站在他身边。周雨周蓓好奇观察新环境。
王秀看到孩子们，满眼喜爱：“都是周家宝贝啊！快进屋，外面冷！念安第一次回来吧？以后常来！”
众人进屋。楼内干净整洁，设施齐全，显然精心准备过。周志远和周志刚在一楼客厅说话，王秀和张晓云安置行李，张罗茶水水果，屋里充满久别重逢的忙碌气氛。
周健低声对张念安说：“我带你看房间？”他看出她的无措。周雨周蓓也凑过来：“我们也去！”
张念安点头。
房间在二楼，窗朝田野。房间很大，带独立卫生间，床铺蓬松柔软，有阳光味道。周雨周蓓房间在对面，两人兴奋查看，小承安住父母隔壁。
周健开窗，清冷空气带着泥土草木气息涌入。他回头见张念安轻抚崭新刺绣床单，眼神游离。
“还习惯吗？”他问。
张念安回神笑笑：“嗯，挺好。很安静，和上海不一样。”她顿了顿，“就是觉得……有点不真实。这里就是周家村了。”而她外婆的家，就在刚经过的村子里，只剩空屋。地理上的临近与情感上的疏离，让她心头萦绕奇异感觉。
楼下传来王秀响亮声音，招呼晚饭，开始准备杀鸡宰鱼。年味在这乡间小楼里变得真切浓郁。
然而，团圆烟火气下，无形暗流仍在涌动。周志远和周志刚在客厅低声交谈，偶闻“俊杰”、“杭州”、“项目”等词。周志刚眉头时锁时舒，最终化为一声沉重叹息。
杭州，西子湖畔的高层公寓内，周俊杰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夜色中的城市灯火。手中的手机刚刚结束与二叔周志远的通话，他的眉头微微蹙起。
“二叔说什么了？”妻子吴玲玲端着两杯热茶走过来，递给他一杯。
周俊杰转身接过茶杯，语气平静：“二叔回村里了，父亲打电话要我们回去过年。”
吴玲玲愣了一下，随即问道：“那我们回不回去呢？”她轻啜一口茶，眼神中带着思索，“要是回的话，我得赶紧给孩子们收拾衣服。”
“回。”周俊杰的回答简短有力，他走到沙发前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二叔肯定是有什么打算。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怎么打算。”
吴玲玲在他身边坐下，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解：“杭州的项目，本来就是二叔家的。你还想人家给你什么打算呢？”
周俊杰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这是什么话？我爷爷死得早，二叔都是我父亲帮衬着长大的。就算他不让我做启航的继承人，至少杭州这个项目应该要给我吧。”
“可是...”吴玲玲还想说什么，却被周俊杰打断。
“明天一早我们就动身。”他站起身，语气不容置疑，“去准备吧。”
吴玲玲叹了口气，点点头起身去收拾行李。周俊杰重新站回窗前，望着杭州的夜景，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这座城市，这个项目，他绝不会轻易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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