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青林女子监狱外，秋日的阳光带着几分萧瑟。苏正清站在铁门外，灰白的鬓角在风中微微颤动。他今天特意穿了一件深灰色休闲西装，胸前别着那枚已经有些褪色的校徽——是女儿最喜欢的。
\"苏董，要不要我去问问？\"司机小黄搓着手问道。这位三十出头的年轻人是妹妹，苏婉仪新配的专职司机，对老董事长的家事并不十分了解。
苏正清摆了摆手，目光始终盯着那扇紧闭的铁门。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滑动着手机屏幕，锁屏照片是二十年前的全家福。那时的苏曼已经二十九岁，穿着职业套装站在他身边，笑容中带着几分商场女强人的锐气。
墙上的LEd显示屏显示九点整。按照规定，刑满释放的犯人应该在八点半前完成所有手续离开。苏正清看了看腕上的百达翡丽，又过去了十五分钟。
\"小黄，去问问吧。\"老人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小黄快步走向门卫室。苏正清看见他和值班狱警交谈，狱警摇了摇头，转身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快递信封。小黄接过信封，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苏董...\"小黄小跑回来，双手递上信封，\"他们说...苏小姐已经提前办完手续离开了。这是留给您的。\"
苏正清的手指微微发抖。他接过信封，上面打印着\"苏正清收\"，字迹是标准的宋体。拆开后，里面只有一张便签纸和一张银行卡。便签上寥寥数语，是用圆珠笔写的：
\"父亲：
我很好，不必挂念。这张卡里的钱足够我生活。我想先去国外散散心，归期未定。勿寻。
曼\"
苏正清盯着这短短几行字，眼前浮现出二十年前法庭上苏曼最后看他的眼神——冰冷、绝望，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二十年了，那眼神依然如刀般刻在他心上。
\"苏董，咱们...回去吗？\"小黄小心翼翼地问。
苏正清将便签和银行卡重新塞回信封袋，缓缓点了点头。上车时，他的动作比来时迟缓了许多，仿佛一瞬间又老了十岁。
黑色奥迪A8驶离监狱，车轮碾过落叶，发出细碎的声响。苏正清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车载音响正播放着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是他特意为今天准备的——这首曲子总能让他想起女儿倔强的性格。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苏正清摸索着按下蓝牙耳机的接听键。
\"哥，接到小曼了吗？\"电话那头，苏婉仪的声音带着期待。
\"等我回去再说吧。\"苏正清简短地回答，挂断了电话。
车子驶入上海市区，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光。苏正清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思绪却回到了二十年前。那时的苏曼二十九岁，已经是深圳一家地产的副总经理，在商场上雷厉风行，手段凌厉。如果不是那场变故...
\"苏董，到了。\"小黄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苏婉仪的别墅位于浦东新区一处高档别墅区。作为成峰建设的老板娘，她和丈夫徐成峰的公司在华东地区工程界赫赫有名。别墅门口的智能识别系统已经自动打开了大门。
苏婉仪早已等在门口。她比苏正清小十岁，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但保养得当，一身得体的香奈儿套装衬得她气质非凡。
\"哥！\"她快步迎上来，却在看到兄长脸色时停住了脚步，\"小曼呢？\"
苏正清默默递过那个快递袋。
客厅里，苏婉仪读完便签，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孩子...二十年了，还是这么倔。\"她将便签放在茶几上，轻轻按住兄长的手，\"哥，你别太难过。也许...她真的需要时间。\"
\"时间？\"苏正清苦笑一声，拿起茶几上的ipad，\"她已经有二十年时间了。婉仪，我怕这二十年的牢狱，没有让她坐清醒。\"
苏婉仪起身走向酒柜，取出一瓶茅台和两个水晶杯：\"哥，你今年七十六了，别想那么多。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能过一天是一天。\"
苏正清接过酒杯，却没有喝。他望着落地窗外的花园，轻声道：\"她去了哪里？信上说去国外散散心...但连个具体地址都不留。\"
\"哥...\"苏婉仪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管家拿着一个快递走了进来：\"夫人，刚送到的特快专递。\"
拆开快递，是一个精致的礼盒。里面是一块百达翡丽的古董怀表，正是苏曼入狱前最喜欢的那款。没有署名，只有一张小卡片，上面打印着：\"给小姨。谢谢您这些年来的照顾。\"
\"是曼曼！\"苏婉仪惊呼，\"她记得...她记得我最喜欢收藏怀表！\"
苏正清猛地站起来，ipad掉在地毯上：\"她来过？什么时候？\"
苏婉仪查看快递单上的物流信息：\"是昨天从浦东机场寄出的...\"她突然顿住，抬头看向兄长，\"哥，你说她会不会...是去了迪拜？\"
\"迪拜？\"苏正清皱眉。
\"这块怀表是中东特别版，\"苏婉仪解释道，翻看着表背上的铭文，\"而且...当年她负责海外项目时，最常去的就是迪拜。\"
苏正清沉默片刻，突然拿起手机：\"小黄！备车，去浦东机场！\"
\"哥！你冷静点！\"苏婉仪拉住他，\"就算她去了迪拜，现在也早就不在机场了！再说，老徐在迪拜那边有项目，我可以让他帮忙打听...\"
苏正清站在窗前，背影显得异常孤独：\"我只是...想看看她最后离开的地方。\"
浦东机场t2航站楼国际出发大厅人头攒动。苏正清站在巨大的电子航班信息屏前，通过手机App查询着昨天的航班记录。迪拜、伦敦、纽约...数十个国际航班，每一个都可能是苏曼的选择。
\"苏董，要不要去航空公司贵宾室查查？\"小黄提议。
苏正清摇摇头：\"不必了。\"他转向妹妹，\"婉仪，老徐在迪拜那个酒店项目，负责人是谁？\"
苏婉仪点点头，立刻在手机通讯录里找到一个联系人：\"是他们的海外事业部总经理李明，我这就联系。\"
回程的车上，苏正清一直沉默。直到车子驶过陆家嘴，他才突然开口：\"婉仪，你还记得曼曼接手第一个项目时的样子吗？二十九岁就敢跟那些老狐狸叫板。\"
苏婉仪轻轻握住兄长的手：\"记得。你说她太冲动，她却说商场如战场，该狠的时候就要狠。后来那个项目赚了三倍利润...\"
\"那时候多好啊...\"苏正清的声音几不可闻。
车子驶过南浦大桥，夕阳将黄浦江染成金色。苏正清望着窗外，恍惚间仿佛看到那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儿，正站在工地现场，指着图纸对工程师们发号施令。
一滴泪水无声地滑过老人布满皱纹的脸颊。
与此同时，迪拜国际机场。一个身着maxmara风衣的东方女子拖着行李箱走出航站楼。她摘下墨镜，露出一张略显苍白却依然精致的容颜。四十九岁的苏曼仰头望着异国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
二十年的牢狱生活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眼角有了细纹，黑发中夹杂着几丝银白，但她的眼神依然锐利如刀，只是多了几分沉淀后的沉稳。
她掏出手机，用流利的英语叫了一辆豪华轿车：\"朱美拉海滩酒店。\"
车子驶入迪拜夜色，哈利法塔的灯光在远处闪烁。苏曼望着窗外奢华的街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另一张银行卡——那是她二十年来在狱中通过远程管理父亲给她的那个离岸账户积累的资金，与父亲给她的那张黑卡截然不同。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加密信息：\"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苏曼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微笑，回复道：\"是时候拿回属于我的一切了。\"然后删除了这条信息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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