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浩缓缓抬起头，迎上苏蔓那几乎要将他生吞活剥的目光。他的眼神很复杂，有痛心，有失望，有深深的疲惫，但唯独没有苏蔓期待看到的愧疚和动摇。
“曼姐，” 秦浩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沉重。这个久违的称呼，让苏蔓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你收手吧。”
“收手？！” 苏蔓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一声尖锐的嗤笑，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地滚落，划过她扭曲的脸庞，“秦浩！你让我收手？！是周志远和张晓云把我逼到绝路的！是他们不给我活路！是他们害我失去了一切！”
“是你自己把自己逼到了绝路！” 秦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愤怒和痛心疾首。他猛地站起身，与苏蔓隔着桌子对峙，目光如炬，直刺苏蔓的灵魂深处。“周志远，不是你想的那种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他有能力，有实力，更有你想象不到的背景和决心！他不爱你，这是事实！从始至终都是你一厢情愿的执念！你对他下毒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那个无辜的孩子？！有没有想过晓云差点死在手术台上？！有没有想过，这会彻底点燃周志远这个炸药桶？！”
秦浩的话像重锤，狠狠砸在苏蔓心上。她脸色更加惨白，嘴唇哆嗦着：“我……”
“你被嫉妒和占有欲冲昏了头脑！你被‘苏家大小姐’的光环蒙蔽了双眼！” 秦浩步步紧逼，声音沉痛而清晰，“你以为靠着苏家的权势就能为所欲为，就能除掉你看不顺眼的人？你错了！大错特错！周志远手里的证据，足以把你，把整个苏氏集团都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那不是商业竞争，那是谋杀！铁证如山的谋杀！”
“秦浩！你闭嘴！” 苏蔓尖声打断，试图用更高的音量掩盖内心的恐慌。
“我闭嘴？我看着你长大！我比谁都清楚你骨子里那股偏执和疯狂！” 秦浩毫不退让，眼神里是深深的悲哀和一种即将诀别的决绝，“曼姐，听我一句劝，趁现在还来得及，去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这是你唯一的生路！也是保住苏氏最后一丝根基的唯一办法！”
他向前一步，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恳切和沉重：“别再错下去了！看看苏氏现在的股价！看看外面的风雨飘摇！你再不收手，整个苏氏集团就真的完了！彻底完了！你难道真的想看到伯父……看到苏董他老人家，奋斗了一辈子打下的江山，就这么毁在你手里？你想看他晚年……在监狱外面，守着个破产的烂摊子，凄凉度日吗？！”
“伯父”两个字，像一根尖锐的刺，狠狠扎进了苏蔓最脆弱的地方。她脑海中瞬间闪过父亲在医院走廊里那疲惫、绝望、又带着一丝默许她疯狂的眼神……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支撑在桌子上的手背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雪白的绷带。
“不……不会的……我不会让苏家倒的！我……” 她喃喃着，眼神涣散，充满了挣扎和最后的疯狂。
秦浩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最后一点希冀也熄灭了。他疲惫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带着江水湿冷气息的空气，再睁开时，眼神只剩下彻底的冰冷和疏离。
“至于我……” 秦浩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冷酷，“我秦浩是什么样的人？我秦家要的是什么？是清清白白，是堂堂正正！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还会要一个因爱生恨、不择手段、手上沾着无辜者鲜血的女人？”
他看着苏蔓瞬间瞪大的、充满难以置信和巨大羞辱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宣判：
“一个……像疯子一样的女人？”
“疯子？” 苏蔓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仿佛第一次真正理解它们的含义。随即，一股毁天灭地的暴怒和羞愤瞬间吞噬了她！她猛地抓起秦浩面前那杯威士忌，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在地上！
“砰——哗啦——！”
昂贵的玻璃杯应声粉碎！琥珀色的酒液和尖锐的碎片四处飞溅！如同他们之间彻底破碎、再也无法挽回的关系。
“秦浩！” 苏蔓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崩溃而彻底扭曲变形，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鬼在嘶嚎，“你好！你很好！你够狠！够绝情！”
她指着秦浩，手指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手背的鲜血染红了指尖：“你以为抱上周志远的大腿就高枕无忧了？你以为你就能置身事外看我的笑话了？！我告诉你！做梦！”
她猛地凑近秦浩，通红的眼睛里燃烧着毁灭一切的疯狂火焰，声音压得极低，却如同毒蛇吐信，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周志远……他得意不了多久！张晓云那个贱人……也活不长！我会让他们……死得很难看！我会让你看着……看着他们怎么被我一点一点……碾碎！”
说完，她不再看秦浩瞬间阴沉如水的脸色，猛地转身，像一阵裹挟着无尽怨毒和毁灭气息的狂风，冲出了露台。高跟鞋踩过地上的酒液和玻璃碎片，发出刺耳而绝望的声响，迅速消失在通往电梯的走廊尽头。
露台上，只剩下秦浩一个人，站在一地狼藉之中。江风依旧吹拂，却带不走空气中弥漫的浓烈酒气和更浓烈的恨意。他缓缓蹲下身，看着地上碎裂的酒杯和蔓延的酒液，眼神复杂难明。最终，他长长地、沉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充满了对无可挽回的过去的告别，和对即将到来的、更猛烈风暴的凝重预感。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声音低沉而冰冷：
“她刚走，彻底疯了。通知周总，苏蔓……要动手了。目标是他和张晓云。务必……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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