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建设路家属院**
半个月后，初夏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进客厅。张晓云正蹲在地上整理刚晒好的婴儿衣服，小周建在她脚边爬来爬去，小手不时抓住妈妈的裤脚。
\"别闹，妈妈在干活呢。\"张晓云轻轻拨开儿子的小手，把叠好的衣服放进五斗橱。这是他们搬进省城新家的第十五天，她已经慢慢熟悉了这个两室一厅的格局。
门锁转动的声音传来，小周建立即转向门口，咿咿呀呀地挥舞着小手。周志远推门而入，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
\"今天怎么这么早？\"张晓云接过外套，闻到一股淡淡的烟酒味。
周志远弯腰抱起儿子，在小脸蛋上亲了一口：\"赵副经理非要请客，说是给咱们接风。我借口孩子不舒服，提前回来了。\"
他走到沙发边坐下，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文件：\"这是幼儿园的报名表，下个月就能送托班。\"
张晓云接过表格，眉头微蹙：\"孩子才一岁多...\"
\"现在城里都这样。\"周志远揉了揉太阳穴，\"再说你天天在家带孩子也闷得慌。\"
厨房里传来水烧开的声音。张晓云快步走去关火，泡了杯蜂蜜水端出来。她注意到丈夫眉间的疲惫，轻声问：\"工地还顺利吗？\"
周志远喝了口水，摇摇头：\"赵副经理管的那段又出质量问题。今天监理验收，三处空鼓，两处渗水。\"
\"就是那个说话特别好听的赵副经理？\"
\"嗯，赵明辉。\"周志远冷笑一声，\"嘴皮子利索，干活稀松。要不是看在他认识总公司林副总的份上...\"
他突然停住，转头看向门口。走廊里传来高跟鞋的清脆声响，停在了他们家门前。
门铃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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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速之客**
张晓云打开门，一位穿着米色套裙的年轻女子站在门外，手里拎着个精致的果篮。她妆容精致，长发盘成时髦的发髻，身上飘着淡雅的香水味。
\"请问是周经理家吗？\"女子笑容甜美，\"我是明辉的爱人黄玲玲，特意来拜访周太太。\"
张晓云愣了一下，连忙让开身子：\"请进。\"
黄玲玲轻盈地跨入门槛，目光迅速扫过客厅。她弯腰脱鞋时，脖子上的金项链滑出衣领，吊坠是个小巧的字母\"h\"。
\"哎呀，这就是小宝贝吧？\"她走到周志远面前，伸手想摸小周建的脸，孩子却扭头躲进爸爸怀里。
周志远站起身，表情有些僵硬：\"黄小姐怎么找到这里的？\"
\"明辉说你们住302呀。\"黄玲玲笑着把果篮放在茶几上，\"我就在隔壁单元，想着周太太刚来省城，肯定需要人带着熟悉环境。\"
张晓云端来茶水，注意到丈夫神色异常。周志远的目光在黄玲玲的项链上停留了一秒，随即若无其事地接过茶杯。
\"周经理和我丈夫合作还愉快吧？\"黄玲玲抿了口茶，红唇在杯沿留下浅浅的印子。
\"工作上的事，男人们自己处理就好。\"张晓云抢在丈夫前面回答，同时把小周建抱过来，\"孩子该睡午觉了。\"
明显的送客之意，黄玲玲却恍若未觉。她从手包里拿出张烫金名片：\"周太太，我在友谊商场化妆品专柜上班，有空来逛逛，给你员工折扣。\"
名片递到眼前时，张晓云闻到一股熟悉的栀子花香。她突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丈夫。周志远正盯着阳台外，侧脸线条绷得紧紧的。
\"谢谢，有空一定去。\"张晓云接过名片，随手放在电视柜上。
黄玲玲终于起身告辞。周志远象征性地送到门口，回来时发现妻子正在翻看那张名片。
\"她香水味太重了。\"张晓云状似无意地说，\"熏得孩子直打喷嚏。\"
周志远走到阳台点了支烟，没接话。风吹起他的衬衫下摆，露出后腰处一道淡淡的疤痕——那是三年前工地事故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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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浮现**
夜深了，小周建在婴儿床里睡得正香。张晓云轻手轻脚地关上儿童房门，看见丈夫还坐在客厅沙发上，面前摊着施工图纸。
\"还不睡？\"
周志远揉了揉眼睛：\"明天要见甲方，再看遍方案。\"他顿了顿，\"那个黄玲玲...以后少来往。\"
张晓云在他身边坐下，拿起彩电遥控器关上电视：\"你认识她？\"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窗外传来夜班公交车的报站声，遥远而模糊。
\"三年前在县城工地，她是材料供应商的销售代表。\"周志远终于开口，\"后来那批钢筋出了问题，差点闹出人命。\"
张晓云想起丈夫腰上的伤疤：\"就是那次...\"
\"嗯。\"周志远合上图纸，\"没想到她嫁给了赵明辉，还调到省城来了。\"
他起身去厨房倒水，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疲惫。张晓云跟进去，看见他正盯着冰箱上的照片出神——那是他们一家三口在张家村老槐树下的合影。
\"明天我去商场买点毛线。\"张晓云转移话题，\"给你织件新毛衣。\"
周志远转身抱住妻子，下巴抵在她发顶：\"委屈你了。本来答应带你逛省城的，来了半个月连西湖都没去成。\"
\"来日方长。\"张晓云拍拍他的背，\"先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主卧的窗帘没拉严，一道月光斜斜地落在床上。周志远很快睡着了，呼吸平稳而深沉。张晓云轻轻翻了个身，看着丈夫熟睡的侧脸。
她想起下午黄玲玲看周志远的眼神，那种带着算计的熟稔，像毒蛇吐信般令人不适。更让她不安的是，丈夫显然有所隐瞒。
楼下传来摩托车轰鸣声，由远及近，又渐渐消失。张晓云数着丈夫的呼吸声，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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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场偶遇**
三天后，友谊商场。
张晓云推着婴儿车，在化妆品柜台前驻足。小周建对亮晶晶的瓶瓶罐罐很感兴趣，伸手就要抓。
\"小心！\"张晓云赶紧拉住他的小手。
\"周太太！\"
黄玲玲从柜台后走出来，今天她换了身玫红色制服，衬得皮肤格外白皙：\"真巧啊，我刚想给你打电话呢。\"
张晓云礼貌地笑笑：\"正好路过，来看看。\"
\"这款新到的面霜特别适合你。\"黄玲玲热情地拿出试用装，\"补水保湿，还能淡化细纹。\"
她动作娴熟地挖了一小块，就要往张晓云手上抹。张晓云下意识后退半步，婴儿车撞上了身后的展示架，几瓶香水应声倒地。
\"对不起，我...\"
\"没事没事！\"黄玲玲弯腰去捡，低领口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她起身时突然压低声音：\"周经理最近很忙吧？我老公说他天天加班。\"
张晓云握紧婴儿车把手：\"工程赶进度。\"
\"是吗？\"黄玲玲意味深长地笑了，\"我还以为他在查旧账呢。\"她凑得更近，香水味扑面而来，\"三年前那批钢筋，可不是我经手的哦。\"
小周建突然哭闹起来，小手胡乱挥舞着打翻了试用装。面霜糊在黄玲玲的制服上，留下一块难看的白渍。
\"不好意思，孩子饿了。\"张晓云趁机推车离开，\"改天再来。\"
走出商场，初夏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张晓云站在路边等出租车，脑海里回放着黄玲玲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查旧账\"——周志远到底在查什么？
一辆黑色桑塔纳缓缓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露出赵明辉圆润的笑脸：\"嫂子去哪？我送你。\"
副驾驶坐着周志远，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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