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东线。
“噗通——”
又一个。
一名壮硕的汉军百户长毫无征兆地栽倒。
他的身体弓成一只被煮熟的大虾,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黑色的泡沫从嘴角不断涌出。
他不是第一个。
也不是最后一个。
恐慌,比沙尘暴更可怕,瞬间席卷了整支大军。
一匹匹战马倒毙在地,口鼻流出的血,黑得像墨。
无数士兵捂着肚子,蜷缩在滚烫的沙地上,上吐下泻,虚弱得连呻吟都发不出来。
这支刚刚还气势如虹、深入漠北千里的精锐之师,此刻成了一座移动的坟场。
“大将军!”
亲兵冲入中军大帐,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水源……我们沿途绿洲的水源,全都有毒!”
卫青站在巨大的沙盘前,身形如山,纹丝未动。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沙盘上代表“左贤王王庭”的那面小旗上。
情报指引他们来到这里。
可左贤王,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吗?
他抬了抬手。
亲兵立刻端上一碗水,碗里的水清澈见底,甚至能闻到一丝转瞬即逝的甘甜。
卫青没有喝。
他伸出食指,蘸了一滴,送到了舌尖。
没有苦味。
只有一种极其微弱的,仿佛生锈铁器般的腥涩感,在味蕾上一闪而过。
这个味道……
卫青的眼神猛地一凝。
不是左贤王。
是他!
那个剃发纹身,背弃祖宗,将屠刀挥向同胞的汉朝第一叛徒!
中行说!
“传令!”
卫青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全军,立即停止饮用所有沿途水源!”
“启用备用清水!一滴不许浪费!”
他霍然转身,看着帐外那些在痛苦中翻滚的袍泽,眼底的杀意冰冷得几乎要凝结成霜。
“传随军郎中!”
“把皇后娘娘临行前赐下的‘龙胆’和‘狼毒’,全部拿出来!立刻熬制汤药,分发全军!”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
“告诉他们,想活命,就给老子一滴不剩地喝下去!”
“其他几个将军,立即来营帐!”
*********
赵信城。
伊稚斜单于的王帐内,醇香的马奶酒也压不住那股浓烈的血腥气。
“大单于,您就瞧好吧!”
中行说穿着一身厚重的貂皮,那张本属于汉人的脸,笑得比帐外的秃鹫还要得意。
他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正是卫青大军此刻所在的绝地。
“我下的,是‘腐肠露’,用漠北独有的黑金石和七种毒草根茎炼化而成。无色无味,一旦入水,神仙难辨。”
“汉军的肠胃娇贵得很,只要喝下此水,毒素就会慢慢腐蚀他们的五脏六腑。不出三日,不用我们动一兵一卒,他们自己就会烂死在沙漠里!”
他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更加阴狠的笑容。
“更妙的是,我还送去了假情报,让卫青以为他要对付的,是远在西线的左贤王。他带来的兵,都是对付轻骑兵的步卒和弩阵,正好是咱们铁骑的活靶子!”
伊稚斜单于猛地站起,巨大的阴影瞬间笼罩了中行说。
当他确认这次的猎物,正是那个将他赶出漠南、毁了他龙城旧庭的宿敌时,他眼中的狂喜彻底化作了嗜血的疯狂。
“卫!青!”
伊稚斜一把抓过旁边侍立着的一名汉人奴隶,腰间的金刀快如一道金色的闪电。
“噗嗤!”
一颗头颅滚落在地,温热的鲜血溅了中行说一脸。
伊稚斜却在狂笑,他用刀尖指着帐外,对着自己的亲卫们用匈奴语疯狂嘶吼:
“你不是以为来打左贤王吗?”
“本单于亲自在此!给你一个天大的惊喜!”
“传我将令!命赵信城二十万狼骑!倾巢而出!”
“我要亲眼看着卫青的军队,连人带马,被我碾成肉泥!”
“我要用他的头骨!当我的酒杯!”
**********
长安,椒房殿。
刘彻一脚踹翻了面前的紫檀木案,奏章散落一地,如同败叶。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他双目赤红,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
“漠北送来的密报,说军中大疫,死伤惨重!现在,连昭华也……也……”
他一拳狠狠砸在廊柱上,指节瞬间血肉模糊。
“陛下,息怒。”
卫子夫走上前,拿起一方干净的丝帕,动作轻柔地为他擦拭手上的血迹。
她的声音很静,与刘彻的暴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昭华的病,太医已经看过了,说是忧思成疾,加上近日吸入的奇香,才致体虚乏力,神思不属。”
“那香,是宫中的夫人娘娘所赠。”
跪在不远处的李妍,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陛下,这……这真是太巧了……王桑阿姊,只是想为公主解郁,才燃了妾赠她的那西域进贡的‘安神香’,谁知会与公主的病症相冲……”
刘彻看着她,烦躁地挥了挥手,示意她闭嘴。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匆匆从殿外跑来,是平阳侯府的管家。
“陛下!皇后娘娘!侯爷他……他听说昭华公主病重,已经在公主的别院外跪了一天一夜了!水米未进,说……说愿以身代之,求上天保佑公主平安……”
“胡闹!”
刘彻怒吼一声,但眼中的怒火,却消褪了一丝,多了一抹无人察觉的复杂。
卫子夫将一切尽收眼底。
她扶着刘彻坐下,声音温和却带着力量:“陛下,北境军情紧急,昭华又病着,您万万要保重龙体。依臣妾看,曹襄一片痴心,不如就让他去看看公主,说不定……这番真情,真能唤醒公主的意志呢?”
刘彻疲惫地闭上眼。
许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准。”
待所有人都退下,大殿内只剩下卫子夫和她的心腹尹尚宫。
“娘娘,您为何要帮那曹襄和李妍?”尹尚宫满心不解,“昭华公主身上的红疹,虽说那香是王夫人所燃,可幕后明明是李……”
“红疹不致命。”
卫子夫走到窗边,将一个小小的布包递给尹尚宫。
“但会让这盘棋,看起来更真一些。”
“把这个,想办法混入李妍和王桑每日的饮食里。”
尹尚宫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极细的草木灰。
“这是?”
“荨麻草的灰。”
卫子夫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无毒。”
“但若与她们自己点燃的‘安神香’相遇,不出三日,便会让她们的身上都会生出和昭华一模一样的红疹。”
尹尚宫瞬间明白了。
这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卫子夫没有再解释。
她的目光穿透了长安的阴云,望向遥远的北方。
弟弟,你那边的戏,该开场了。
而长安城里,那个与匈奴勾结的内鬼,看到卫家兄妹一个深陷绝境,一个女儿“病危”,现在一定觉得胜券在握了吧。
她等的,就是那个内鬼按捺不住,亲自跳出来,递出那最致命一刀的瞬间。
猎人与猎物的身份,是时候,换一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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