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
前方拐角处，一堆由断裂管道和混凝土块堆成的障碍后，猛地窜出三只形态扭曲的蚀骨兽！它们像是被刚才中枢区的能量爆炸所惊动，又像是被新鲜的血腥味吸引，皮肤溃烂处覆盖着诡异的冰晶，口器滴落粘液，猩红的复眼死死锁定队伍。
“三点钟！”夏昭嘶哑预警，声音干涩。
根本无需他提醒。苏蔓眼神如冰，“鹰眸”弓弦早已绷紧如满月！嗡鸣声中，三支缠绕着紫色电弧的破甲箭离弦而出，如同死神的亲吻，精准地贯入三只蚀骨兽相对脆弱的复眼！
噗！噗！噗！
箭矢入脑，电弧炸开！三只怪物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僵直倒地，污血混合着冰晶脑浆喷溅在雪地上。
“走！”石磊低吼，岩石化的肩膀狠狠撞开挡路的半截管道，为队伍开道。通道深处，隐隐传来更多窸窸窣窣的爬行声和意义不明的嘶吼，显然有更多东西被惊动了。
“加速！”顾凛的声音冰冷依旧，却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微弱得只有紧贴着他的夏昭能“听”到那空间涟漪的震颤。夏昭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快要散架的身体加快步伐。
他们终于冲出了研究所那如同巨兽咽喉的破败大门。
外面，辐射尘笼罩的天空依旧阴霾，风雪更大了。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带来一阵刺痛，却也冲淡了研究所内那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
“车在那边！”阿哲指向不远处一处相对完好的车库。那是他们进入研究所前藏匿的改装装甲运输车。
风雪如刀，刮在脸上生疼。短短几百米的距离，此刻却显得无比漫长。
夏昭的视线开始模糊，失血和能量透支带来的冰冷感正从四肢百骸向内蔓延。他死死咬住下唇，用疼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右掌贴在顾凛胸口的光晕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撑住……顾凛……”他低声呢喃，更像是在对自己下命令，“别睡……就快到了……”
终于，沉重的装甲车门在石磊的蛮力下被拉开。众人互相搀扶着，以最快的速度挤进车内。石磊最后一个上车，岩石化的身躯堵在车门口，警惕地扫视着风雪中影影绰绰的废墟。
“开车！”苏蔓厉喝，她坐在副驾，手中“鹰眸”弩箭上弦，对准车窗外。
引擎发出沉闷的咆哮，改装过的巨大轮胎卷起积雪和泥泞，运输车如同受伤的钢铁巨兽，猛地冲入风雪弥漫的废墟街道。
车厢内一片压抑的死寂。只有引擎的轰鸣、车轮碾压碎石的声响，以及众人粗重痛苦的喘息。
陈薇立刻扑到夏昭和顾凛身边。她看着夏昭右臂那深可见骨、边缘泛着诡异冰蓝与紫金光泽的恐怖裂痕，倒吸一口凉气。普通的止血带和药粉对这种能量侵蚀造成的伤口效果甚微。
她毫不犹豫地撕开一个急救包，取出里面最珍贵的、封装在独立铅盒里的银色凝胶——这是基地实验室特制的能量中和急救凝胶，数量稀少，专门应对异能造成的特殊创伤。
“忍着点！”陈薇声音发紧，将冰凉的凝胶快速涂抹在夏昭的伤口上。
“呃啊——！”凝胶接触伤口的瞬间，一股强烈的、如同无数蚂蚁啃噬骨髓的麻痒剧痛直冲大脑！夏昭身体猛地一颤，几乎要弹起来，额角瞬间布满冷汗。但他环住顾凛的左臂纹丝未动，紧贴顾凛胸口的右掌也依旧稳定地输送着那微弱的光晕。他死死咬住牙，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闷哼，冰蓝色的眼眸因为剧痛而布满血丝，却始终没有离开顾凛的脸。
陈薇动作极快，迅速包扎固定。接着，她转向顾凛，手指小心翼翼地搭在他半透明的手腕上。没有脉搏。只有皮肤下极其微弱、时断时续的空间能量震颤，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她拿出一个便携的生命体征监测仪，贴片刚一接触顾凛半透明的皮肤，仪器屏幕便疯狂闪烁，发出刺耳的乱码警报，根本无法读取任何有效数据。
“他的身体……处于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量子叠加态……”阿哲凑过来，眼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声音充满了困惑和无力，“常规医疗手段……完全无效……唯一能维系他存在的，似乎就是昭哥输入的那点调和能量……”
众人的心沉到了谷底。小酒的抽泣声再也压抑不住，在沉闷的车厢里格外清晰。
夏昭仿佛没有听到周围的对话。他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双臂之间。怀中的身体冰冷、轻飘，感觉不到丝毫生命的温热。只有掌心下那点微弱的、源自空间的涟漪，和他强行输送过去的、同样微弱的光晕，如同两根脆弱的丝线，维系着顾凛存在的证明。
风雪拍打着车窗，发出沉闷的声响。运输车在颠簸的废墟道路上艰难前行，每一次剧烈的颠簸，都让夏昭的心提到嗓子眼，生怕那点涟漪就此断绝。
他低下头，发梢垂落，遮住了他冰蓝色的眼眸。他将自己的额头，轻轻地抵在顾凛冰冷的、半透明的额头上。这个细微的动作，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
“听见没……”
风雪如刀，刮在装甲车厚重的防弹玻璃上，发出沉闷而持续的呜咽。车厢内，引擎的轰鸣和车轮碾压碎石的声响是唯一的背景音，沉重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夏昭靠坐在冰冷的金属车壁上，怀抱着顾凛那半透明、冰冷得没有一丝生气的身体。那轻飘飘的重量都让他心脏揪紧，生怕那点维系着顾凛存在的、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的空间涟漪会彻底消散。
他右臂的伤口被陈薇紧急处理过，裹上了厚厚的、浸透冰蓝色血液的绷带和一层特制的银色凝胶，但深可见骨的裂痕依旧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火烧火燎的感觉。失血和能量透支带来的冰冷正从四肢百骸向内蔓延，视野边缘阵阵发黑，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他全部的意志力都集中在双臂之间。左臂死死环住顾凛冰冷的腰身，右掌紧贴着那片虚无的胸口。掌心下，微弱的冰蓝光晕艰难地、持续地渗入顾凛量子态的身躯，如同最执着的守夜人，固执地向那即将熄灭的烛火吹送着微乎其微的气息。这微弱的输出，每分每秒都在榨取他残存的生命力，剧痛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神经，但他咬紧牙关，冰蓝色的眼眸死死盯着顾凛沉寂的脸，瞳孔深处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
“撑住……就快到了……”嘶哑破碎的声音在喉间滚动，更像是灵魂的呓语。额角抵在顾凛冰冷的额头上，感受着那非人的冰冷，也传递着自己仅存的、滚烫的执念。
车厢内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陈薇脸色苍白，快速检查着夏昭的生命体征，眉头紧锁。阿哲死死盯着终端上疯狂跳动的乱码，试图从顾凛那无法理解的量子态数据中找出哪怕一丝规律。石磊和苏蔓如同两尊沉默的雕像，守在车厢前后，岩石化的拳头紧握，弩箭上弦，警惕着车窗外风雪中任何一丝异动。
周不忘靠坐在角落，闭目调息，【伤痛熔炉】的力量在体内无声燃烧，修复着后背崩裂的伤口，脸色却比纸还要白。小酒蜷缩在周不忘身边，红肿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夏昭怀中那半透明的身影，无声的眼泪不断滑落。
吴桐紧紧护着惊魂未定的郑明轩父子，老人浑浊的目光空洞地望着车顶，少年则死死抓住父亲的衣角，身体不住地颤抖。
风雪中，基地那由巨大合金闸门和高压电网构成的轮廓，终于在铅灰色的地平线上显现。如同绝望深渊中浮现的一块冰冷礁石。
然而，当装甲车艰难地冲破风雪，驶近基地东门时，一种异样的寂静笼罩了这片区域。厚重的合金闸门并未像往常一样为他们开启一条缝隙，而是紧紧闭合着，如同冷漠的巨口。闸门上方高耸的哨塔上，探照灯刺眼的光柱穿透风雪，冰冷地锁定在他们这辆伤痕累累的装甲车上。
“停车！接受检查！”扩音器里传来守卫冰冷刻板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戒备。
石磊猛地一拳砸在车厢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操！开门！没看到情况紧急吗？！”
苏蔓摇下车窗，风雪瞬间灌入，她迎着探照灯光，声音冷得像冰：“‘断空’小队任务归来！队长顾凛重伤！急需救治！立刻开门！”
扩音器沉默了几秒，似乎在请示。片刻后，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公式化的为难：“陆冰队长提前通报，研究所任务遭遇重大变故，损失惨重。为防意外感染源带入基地，所有返回人员需在隔离区接受全面消杀和评估。这是新规，请配合。”
“陆冰？！”小酒猛地抬起头，眼中迸发出愤怒的火光，“那个王八蛋！他早就回来了？！他还敢恶人先告状？！”
“隔离？”陈薇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顾队现在的状态根本经不起任何耽搁！必须立刻进入医疗中心的能量稳定舱！”
“开门！”夏昭猛地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穿过风雪，死死盯向哨塔的方向，嘶哑的声音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否则，老子拆了这破门！”
他的声音不大，却仿佛穿透了风雪和冰冷的合金，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右臂的绷带下，冰蓝色的光晕似乎因他的怒火而剧烈波动了一下。
哨塔上陷入短暂的沉默。显然，夏昭此刻的状态和话语中的疯狂分量，让守卫感到了压力。
僵持中，厚重的合金闸门内部传来沉重的液压传动声。巨大的门扇终于缓缓向内开启一条缝隙，仅容车辆通过。
装甲车轰鸣着冲入闸门后的缓冲隔离区。刺眼的白光瞬间充斥车厢，高浓度的消毒喷雾从四面八方喷涌而出，带着刺鼻的气味。冰冷的金属墙壁反射着惨白的光，如同巨大的停尸间。
车门被粗暴地拉开，一队穿着全封闭白色防护服、手持脉冲检测仪和武器的守卫围了上来。他们的动作机械而冰冷，目光透过面罩的视窗扫过车内，带着审视和戒备，尤其在看到夏昭怀中那半透明的顾凛时，动作明显一滞，流露出惊疑。
“所有人下车！接受检测和登记！”领头的守卫声音透过面罩，闷闷地传来。
“先救人！”陈薇厉声道，试图护在夏昭和顾凛身前，“顾凛队长需要立刻进入医疗中心！”
“按程序来！”守卫强硬地打断，脉冲检测仪冰冷的探头不由分说地伸向夏昭。
“滚开！”夏昭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冰蓝色眼眸如同寒冰地狱，直刺守卫。他抱着顾凛，艰难地从座位上站起，残破的身体因剧痛和愤怒而微微颤抖，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右臂绷带下，冰蓝的血液渗出更多，那点维系顾凛的光晕剧烈闪烁，仿佛随时会熄灭。
守卫被他眼中的疯狂震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让他过去！”一个低沉而充满威严的声音在隔离区入口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基地总指挥秦岳高大的身影站在那里，脸色沉凝如水。他锐利的目光扫过车厢内的惨状，扫过夏昭染血的右臂和怀中形态诡异的顾凛，最终定格在守卫队长身上。
“总指挥……”守卫队长连忙行礼。
“立刻开启绿色通道，送顾凛队长去医疗中心最高级能量稳定舱！通知所有相关领域的专家待命！”秦岳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其他人，快速完成必要消杀流程！”
“是！”守卫队长不敢再言，立刻挥手让开道路。
夏昭看也没看秦岳，抱着顾凛，在陈薇和小酒的搀扶下，一步一挪地冲出隔离区，向着医疗中心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奔跑起来。每一步，都留下一个带着冰蓝血渍的脚印。
当夏昭抱着那半透明的身影，踉跄着冲进基地中央广场时，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风雪依旧在铅灰色的天空下呼啸，卷起地上肮脏的积雪和尘埃。巨大的全息排行榜依旧高悬，冰冷的数字无声地诉说着排名与积分。但此刻，广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个从风雪中闯入的身影牢牢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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