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头忽然转暖，太阳晒在身上有点热乎气。屋檐下的冰棱子化得快，滴答滴答往下淌水，在地上积了一小滩，看着湿乎乎的。
一早，阿澈起来巡营，见赵虎正带着几个士兵拆棚子。那棚子是冬天搭的，用来挡风，现在太阳出来，用不着了。
“拆下来的木头收好了，明年冬天还能用。”阿澈叮嘱了一句。
赵虎应着，手里的斧头抡得飞快，木头上的冰碴子掉下来，砸在地上啪啪响。“官爷，你看蛮族那边，好像在地里忙活呢。”
阿澈往关外望，可不是嘛。蛮族的帐篷外面，好些人扛着锄头，在雪化了的地里刨着，远远看着像一群黑蚂蚁。
“这才刚开春，就下地？”阿澈有点纳闷。
正说着，阿木跑过来了，手里攥着个刚冒芽的草棍，跑得满头汗。“大首领让问问，你们的谷种准备好了没？他们想学着种玉米，去年你们给的种子，长得可好。”
“谷种早备好了，在库房里存着呢。”阿澈说，“等过些日子，地彻底化透了再种，现在种下去，地底下还有冻，长不好。”
阿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说：“大首领说，去年你们教的翻地法子，他们学会了，说今年要多种点，到了秋天，给你们送几麻袋。”
“不用送，你们自己够吃就行。”阿澈笑了，“要是不会种，就让人来问，咱们的老兵都会。”
阿木乐颠颠地跑回去了，雪地里的脚印很快被太阳晒化的水浸得模糊。
过了两天，李将军召集弟兄们开会，说天气转暖，得抓紧时间修补关墙，去年冬天被风雪吹坏了不少地方。“让蛮族那边也派点人来帮忙，”李将军说，“给他们算工钱，用粮食抵。”
阿澈觉得这主意好，让二柱子去跟大首领说。二柱子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一脸惊讶：“官爷，他们说不用给粮食，愿意白帮忙，说关墙修好了，他们也能得安稳。”
“那哪行？”阿澈说，“干活就得有工钱，不然下次谁还愿意来？让他们派二十个人，每天管两顿饭，晚上再给点玉米，就当工钱。”
二柱子又跑了一趟，这次回来，说大首领答应了，明天一早就派人来。
第二天一早，二十个蛮族汉子准时到了关门口，个个扛着自家的锄头、锤子，看着挺精神。大首领也来了，手里拿着根木尺，说是来看看咋修。
阿澈让赵虎领着他们去修关墙，自己跟着去看看。关墙有好几处裂缝，有的地方砖都松了，得重新砌。蛮族汉子们看着老兵们搬砖、和泥，学得挺快，没一会儿就上手了，虽然动作有点笨，倒也像模像样。
大首领蹲在旁边看，见老兵用绳子拉直线，砌出来的墙又直又平，赶紧让阿木记下来：“回去也弄根绳子，咱们盖帐篷也能用。”
中午吃饭的时候，伙房蒸了玉米面窝头，还熬了白菜汤。蛮族汉子们捧着大碗，吃得呼噜响，有个年轻的吃得太急，噎得直翻白眼，旁边的人赶紧给他拍背，逗得大家直笑。
“比咱们的烤肉好吃。”一个汉子对阿澈说，手里还攥着半个窝头，“这面是磨碎的吧？咱们都是整粒煮，不好嚼。”
“是用磨盘磨的。”阿澈说，“等忙完了，让你们的人去库房看，咱们有磨盘，教你们咋用。”
汉子们听了，都挺高兴，说回去就让妇女们来学。
修关墙修了十几天，蛮族的汉子们天天来，来得比士兵们还早。有时候天下点小雨，他们也不回去，就在雨里接着干，说早点修完，心里踏实。大首领每天都来看看，有时候还上手帮忙搬砖，累得满头汗，也不歇着。
关墙修好那天，李将军让人杀了两头猪，给弟兄们和蛮族汉子们改善伙食。大帐篷里摆了好几张大桌子，汉人和蛮族的人坐在一起，喝酒、吃肉，吵吵嚷嚷的，挺热闹。
大首领喝多了，脸红得像关公，拉着李将军的手说：“以前，我爹说，汉人是仇人，不能来往。现在我才知道，不是这样的，咱们能一起干活，一起吃饭，比啥都强。”
李将军也喝了不少，拍着他的肩膀说：“对，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互相帮衬着，日子才能好过。”
阿澈看着他们，心里挺敞亮。赵虎凑过来，喝了口酒：“官爷，你看，这出了太阳，啥都顺了。”
阿澈点点头，往关外看。地里的雪基本化完了，露出黑黝黝的土，看着挺肥沃。蛮族的妇女们在地里撒种子，男人们在旁边翻地，小孩们在田埂上跑着玩，笑声能传老远。
“是啊，”阿澈说，“太阳出来了，冰化了，该种地了。”
关门口，几个蛮族妇女背着篮子往关里走，篮子里装着刚挖的野菜，绿油油的。见了阿澈，她们停下脚步，笑着说：“给你们尝尝鲜，这菜蘸酱吃，好吃得很。”
阿澈接过来，让她们进来歇歇，她们摆摆手，说还要回去给地里的人送水，转身就走了。
夕阳西下的时候，阿澈站在修好的关墙上，看着关外的景象。蛮族的帐篷顶上飘着炊烟，田地里的人还没回来，远处的草原上，有几个牧民赶着羊群往回走，羊叫声此起彼伏。
关里的士兵们在营地里操练，口号声洪亮。伙房的烟囱里也冒出了烟，飘着饭菜的香味。
风刮过来，不冷了，带着点泥土的腥气，还有青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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