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租界霞飞路中段，一栋气派的、带有明显包豪斯风格的白色建筑矗立在梧桐树荫下。
巨大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午后的阳光，显得现代、洁净、充满科技感。
门楣上，巨大的黑色德文花体字招牌在阳光下闪耀着冷硬的光泽：
“deutsche Kang pharmazeutika AG”（德康制药股份公司）。
这里是德康洋行的总部大楼，也是其“仁爱健康计划”的指挥中心。
大楼门口，悬挂着醒目的宣传横幅：
“德康制药·仁爱无疆！免费体检·健康万家！”
海报上，金发碧眼的德国医生正微笑着为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人听诊，
背景是象征健康的绿色十字和飘扬的德国国旗。
一派祥和、先进、充满人道关怀的景象。
然而，在这光鲜亮丽的慈善外衣之下，韩笑和冷秋月，
如同最敏锐的猎手，正从不同的角度，悄然逼近那隐藏在阴影中的血腥祭坛。
闸北，与法租界繁华一街之隔，却是另一个世界。
低矮、拥挤、散发着霉味和污水气息的棚户区，如同被遗忘的疮疤。
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韩笑换上了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工装，戴着一顶破旧的鸭舌帽，
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他那双过于锐利的眼睛。
他混迹在衣衫褴褛的人群中，如同一个沉默的影子，
走进了“仁爱健康计划”设在棚户区边缘一所废弃小学里的临时体检点。
体检点门口排着长队。
大多是面黄肌瘦的老人、佝偻着背的苦力、抱着孩子的妇女。
他们眼中带着一丝希冀，更多的是麻木和疲惫。
几个穿着白大褂、胸前别着“德康制药”徽章的医生和护士（多为华人）在忙碌着。
现场秩序井然，登记、抽血、量血压、问诊…流程规范，甚至显得过于高效。
韩笑没有排队，他像一条游鱼，悄无声息地融入人群，
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捕捉着最细微的异常。
1. “正常反应”的谎言：
? 他看到一个约莫五十多岁、干瘦的汉子（王老五）刚从抽血窗口出来，
脸色苍白，额头上渗着虚汗，一只手紧紧按着另一只手臂的针眼处，眉头紧锁。
? “老哥…咋了？抽个血…脸色这么难看？”
韩笑凑近，压低声音，带着点自来熟的关切。
? 王老五咧了咧嘴，露出焦黄的牙齿，声音虚弱：
“…没事…就是…有点…有点晕…心慌…还有点…痒痒…”
他下意识地挠了挠手臂内侧，那里有一片细密的红疹。
? 韩笑目光一凝：“痒？起疹子了？跟医生说了吗？”
? “说了…” 王老五苦笑，
“…那个…戴眼镜的…大夫…说…说是…‘正常反应’…可能…可能是我…太紧张了…
或者…对酒精棉过敏…让…让我多喝水…休息休息就好了…”
? 类似情况： 韩笑不动声色地观察，又发现几个刚做完体检的人：
? 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母亲（李嫂），脸色潮红，低声抱怨“头晕”、“恶心”。
?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张阿婆），揉着太阳穴，说“脑袋嗡嗡响”。
? 一个壮实的码头搬运工（赵大），抽完血后手臂肌肉轻微抽搐了几下。
? 统一口径： 这些不适症状，都被现场的德康医生轻描淡写地解释为“紧张”、
“体质敏感”、“对消毒剂过敏”等“正常反应”，
并迅速发放一小包“康泰灵”试用装作为“安慰剂”！
2. 流程的冰冷与高效：
? 韩笑注意到，体检流程异常标准化、机械化！
登记信息详细（姓名、年龄、住址、职业、既往病史），
抽血量远超常规体检（每人至少3管！），
尿液样本采集要求极其严格（晨尿、中段尿）。
问诊环节，医生会反复追问近期饮食、睡眠、有无特殊不适等细节，并详细记录。
? 样本去向： 所有采集的血样、尿样，都被迅速贴上条形码标签，装入特制的、带有冰袋的保温箱！
由专人（非医护人员，穿着德康制服）严密看守，等待专用车辆运走！
整个过程，如同流水线上的零件处理，高效、冰冷、不容置疑。
? “康泰灵”的阴影： 几乎每个完成体检的人，
都会领到一小盒包装精美的“康泰灵”试用装（3粒装）。
医生会热情洋溢地宣传其“增强免疫力”、
“调理百病”的神奇功效，并强调“坚持服用，定期复查”的重要性。
韩笑站在角落里，浅褐色的眼眸中寒光闪烁。
这哪里是慈善体检？分明是披着白衣的吸血工厂！是系统性的数据采集和药物试验场！
那些所谓的“正常反应”，很可能就是“康泰灵”或试验毒素的早期副作用，
而王老五、李嫂、张阿婆、赵大…这些挣扎在生存线上的贫苦人，
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德康洋行新药试验的小白鼠！
他们的痛苦呻吟，被一句轻飘飘的“正常反应”彻底掩盖！
另一边，冷秋月换上了一身洗得发白、略显宽大的蓝色护士服，
戴着一副黑框平光眼镜，将一头乌黑的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护士帽下。
她拿着伪造的“圣心教会医院实习护士”证件（通过教会关系获得），
以“交流学习”的名义，成功混入了德康洋行设在法租界边缘、
一个相对正规的“仁爱健康计划”定点体检站。
这里的环境比棚户区站点好得多，窗明几净，
设备先进（血压计、简易心电图仪等），医护人员也显得更专业。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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