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担责！
这三个字如同三道惊雷，猛地劈开了李小明的混沌。
“啊——！”一声压抑到极致后爆发出的嘶吼，如同受伤孤狼的嗥叫，猛地撕裂了管道井的死寂。
李小明没有拧动扳手。
他像一头挣脱了无形枷锁的困兽，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决绝地将那沉重的扳手甩开。
冰冷的金属砸在潮湿的井壁上，发出“哐当”一声刺耳巨响，溅起几点浑浊的水花。
取而代之的，是他从舞服内衬一个隐蔽口袋里闪电般掏出的另一个设备。
一个只有巴掌大小、外壳被磨得发亮的微型高清摄像头。
那是他当年在技术部时自己改装的小玩意，像素极高，带有夜视功能。
他的手指因为极度的决绝而稳定得可怕，精准地按下了录制键，镜头瞬间锁定了井盖缝隙外那个“线人”因错愕而扭曲的脸。
紧接着，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不再隐藏，不再犹豫。
他双手死死抓住头顶那沉重的铸铁井盖边缘，手背上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向上一顶。
“哐啷——！”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和井盖被掀开的巨响，瞬间压过了舞台上的音乐和人群的喧嚣。
冰冷的雨水如同找到了宣泄口，劈头盖脸地浇灌下来，瞬间打湿了他的头发、脸颊和那身滑稽的亮片舞服。
无数道惊愕、茫然、探寻的目光，如同聚光灯般瞬间聚焦在这个突然从地下“冒”出来、浑身湿透、穿着怪异的人身上。
李小明对此视若无睹。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一个目标。
他像一道离弦的箭，又像一头扑向猎物的猛兽，在泥泞湿滑的地面上踉跄着，却以惊人的速度朝着舞台中央狂奔。
冰冷的雨水灌进他的脖颈，模糊了他的视线，但他手中的动作却无比稳定。
高高举起那只不断发出刺耳蜂鸣、屏幕被猩红的“85！”数字占据的污染检测仪。
他用尽胸腔里所有的空气，对着舞台中央那支还在播放着欢快旋律的麦克风，发出了足以撕裂雨幕和音乐的咆哮：
“不是断水！是有人在投毒！大家看！自来水里有催化剂！和司马金元当年用的一模一样！看这个读数！！”
那鲜红刺目的“85”，像一个巨大的、滴血的惊叹号，瞬间投射在舞台后方临时架设的巨大屏幕上。它在雨水的冲刷下微微扭曲晃动，却带着一种无可辩驳的、冰冷的真实感。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紧接着，人群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轰然炸开。
惊叫声、质问声、推搡声瞬间取代了之前的音乐和欢笑。
“什么？投毒？”
“催化剂？！我的天！我家狗刚才喝了自来水！”
“谁干的？！在哪投的？”
“妈妈！富贵还在家！”
李大芬下意识地一把将脚边正茫然摇着尾巴的金毛“阿黄”紧紧搂进怀里，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无形的恐怖。
王翠花脸色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双手死死攥着已经湿透的衣角，指关节捏得发白。
她的富贵还在宠物医院观察，刚刚逃过疫苗副作用的鬼门关，难道又要……
巨大的恐惧像冰冷的蛇，缠绕住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混乱如同瘟疫般蔓延。保安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迅速从四面八方朝着舞台、朝着那个引爆混乱源头的李小明猛扑过来。
“抓住他！他在造谣！破坏大赛！”孙二楞子那极具煽动性的破锣嗓子在人群中尖利地响起，充满了恶毒的兴奋。
就在保安粗壮的手即将抓住李小明胳膊的瞬间——
“嗡——！”
一道柔和却无比坚韧的金色光晕，如同投入沸腾油锅的定海神针，以诸葛铁牛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瞬间笼罩了大半个广场。
正是他全力运转的“人间烟火”领域。
这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如同冬日里温暖的阳光，如同母亲轻柔的哼唱。
被这金色光晕笼罩的人们，脸上那极致的惊恐和混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抚平。推搡停止了，尖叫减弱了，茫然和恐惧被一种奇异的镇定所取代。
空气里弥漫的恐慌情绪像是被这温暖的光芒吸收、净化。
【“人间烟火”领域激活！群体恐慌情绪稳定中……和谐能量 + 100 点（当前 9000 点）！】
混乱被暂时压制，但危机并未解除。
猩红的“85”依旧在屏幕上无声地控诉。
“线人”眼见计划受挫，脸上闪过一丝狰狞，他猛地挤出人群，再次高高举起手机，屏幕上正在播放的正是李小明在管道井里手握扳手、全神贯注准备拧阀的画面！角度刁钻，充满了“阴谋”的暗示。
“大家看清楚！他根本不是来示警的！他刚才就在下面，想偷偷拧阀门断我们的水！被我拍下来了！他就是想制造混乱！” “线人”的声音尖利而亢奋，充满了表演式的正义感，“特调局派他来搞破坏！他们见不得社区好！”
这颠倒黑白的指控，如同在刚刚平静的油锅里又泼进一瓢冷水。
刚刚被安抚的人群再次骚动起来，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李小明身上，充满了怀疑、愤怒和不解。那些目光如同实质的利箭，刺得他体无完肤。
【检测到目标（李小明）遭遇信任危机，和谐能量 - 200 点（当前 8800 点）！】
巨大的压力如同山峦般压下，李小明的脸色瞬间褪尽了血色，变得惨白如纸。
他握着检测仪的手微微颤抖，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下巴不断滴落。
他看着屏幕上自己那被刻意截取的画面，看着“线人”那张因得意而扭曲的脸，看着周围那些重新被煽动起来的、充满怀疑的目光……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时刻，李小明反而笑了。
那笑容苍白、疲惫，却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释然和奇异的平静。
他不再试图辩解，不再试图证明自己的“完美计划”。
他迎着所有怀疑的目光，迎着冰冷的雨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着麦克风嘶吼出声，声音嘶哑却清晰地传遍了广场每一个角落：
“他说的没错！我确实想过要断水！就在刚才！就在下面！”
人群瞬间一片死寂。
连“线人”都愣住了，似乎没料到他会如此干脆地“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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