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雷基亚那句“拆了傀儡抵债”的疯话，像根针似的戳破了管道内凝重的气氛。那个由垃圾和规则残片拼凑成的讨债傀儡，似乎也卡壳了一下，手里虚拟账簿的翻动都停滞了半秒，两个齿轮眼睛转速明显加快，发出细微的“咔咔”声，像是在进行高负荷的伦理逻辑运算。
【……提议……不符合……债务清偿协议第7章第3条……】傀儡的冰冷意念居然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债务人资产……不包括债权人派出的……催收单元……】
“你看，”托雷基亚摊手，对我露出一个“我说吧”的表情，“这系统不够智能，缺乏变通。”
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这是变通的问题吗？！这是原则问题！而且我们现在拿什么还？0.1单位的不确定性！我们连这玩意具体是啥都不知道，怎么还？拿我刚收集的‘好运贴纸’抵债吗？”
仿佛是被“抵债”这个词再次触发了核心程序，讨债傀儡的账簿重新哗啦啦响起来，语气恢复冰冷：【检测到债务人持有未登记规则物品：‘恒温碎片’、‘思维迷雾’、‘好运贴纸’及……未知高价值规则奇物（指信息琥珀）。
建议进行价值评估并强制抵扣。】
它的“目光”尤其在那个被我们视为救命稻草的金属盒子上停留了片刻，虚拟账簿上立刻浮现出信息琥珀的模糊投影，旁边开始疯狂跳动着一连串飞速增长的数字和问号，显然连这讨债系统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准确评估其价值。
“想都别想！”我和托雷基亚几乎是同时喊道。我下意识地捂紧了系统空间，虽然这动作在概念层面毫无意义。
托雷基亚更是上前一步，挡在我和傀儡之间，虽然这傀儡只是个投影般的造物。“这东西是我们的！谁也别想抢！不就是0.1个单位的‘不确定性’吗？我现在就还给你！”
他说着，抬起手，指尖再次缭绕起那危险的暗渊色混沌能量。但这一次，他没有攻击，而是闭上眼睛，似乎在努力感受、捕捉、并引导着什么。
“喂！你想干嘛？”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还债啊！”托雷基亚理直气壮，“它要‘不确定性’，我就给它‘不确定性’！现场制造，新鲜出炉！”
话音未落，他指尖的混沌能量猛地射出，并非射向傀儡，而是射向了傀儡脚下的一小片区域——那里散落着几块刚才构成它身体的、已经失去活性的垃圾零件。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几块锈蚀的金属板和半融化的电池，在混沌能量的笼罩下，开始剧烈地、毫无规律地闪烁起来，颜色在七彩之间疯狂切换，形态也在固体、液体、气体甚至某种不可名状的状态之间高速变幻，同时散发出一股浓烈的、“下一秒不知道会变成什么”的令人不安的气息。
“规则覆盖：‘局部存在性不确定化’！”托雷基亚得意地宣布，“看见没？这一小块区域的‘不确定性’浓度，绝对超标！够还你那0.1个单位了吧？拿去！不用找了！”
我们所有人，包括那个讨债傀儡，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片仿佛得了重度癫痫的垃圾区域。锈铁的传感器发出一连串混乱的杂音，显然它的逻辑模块无法处理这种还债方式。
讨债傀儡的齿轮眼睛都快转出火星子了，虚拟账簿上的数字乱码般跳动。【错误……错误……债务标的无法以……以区域环境临时状态进行支付……请求内容不符合……格式……】
“怎么不符合格式了？”托雷基亚不满道，“你要的是‘存在不确定性’，我给了你一片高度不确定的区域，货真价实，童叟无欺！是你们系统自己接收不了，怪我了？”
【……规则冲突……逻辑悖论……】傀儡的意念开始出现卡顿和重复，身体边缘的垃圾零件甚至开始微微松动，有解体的迹象。托雷基亚这种“用混沌对付规则”的流氓打法，似乎对这种基于严格逻辑运行的造物有奇效。
我心里刚升起一丝“或许能蒙混过关”的侥幸，异变再起！
也许是因为托雷基亚强行催谷混沌力量“制造不确定性”触动了什么，也许是因为讨债傀儡的逻辑错误产生了连锁反应，又或许是这垃圾迷宫本身的规则混乱被放大……我们藏身的这根巨大金属管道，突然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轰隆！
管道侧壁猛地炸开一个巨大的口子，不是被物理力量破坏，而是那片区域的“结构稳定性”规则瞬间崩坏了！管道壁像融化的蜡烛一样扭曲、消失，露出了外面更加混乱、也更加危险的垃圾迷宫景象。更糟糕的是，伴随着规则崩坏，一股强大的吸力从破口外传来，仿佛那里出现了一个小型的规则真空！
“小心！”锈铁的机械臂猛地抓住我和托雷基亚，履带死死扣住管道地面，抵抗着吸力。
那个讨债傀儡就没那么好运了，它本身结构就不稳定，瞬间就被吸向了破口，虚拟账簿上的乱码闪烁得如同濒死的霓虹灯。
【系统……错误……强制征收……启动……目标……锁定……】
在彻底被吸出管道的前一刻，傀儡的齿轮眼睛死死锁定了我系统空间里的信息琥珀，一道极其微弱但异常执拗的规则标记射线，穿透了空间阻隔，烙印在了那个金属盒子上！
下一秒，傀儡就被彻底吸出了管道，消失在外部混乱的规则乱流中，估计凶多吉少。
吸力渐渐减弱，破口处的规则混乱似乎也在慢慢平复，但管道内一片狼藉。
“它……它刚才是不是给我们的‘琥珀’打了个标记？”我脸色发白，感受着信息琥珀上那道如同附骨之疽般的微弱波动。
“嗯哼，”托雷基亚拍了拍身上的灰，语气居然有点幸灾乐祸，“看来这‘规则贷’系统是盯上咱们这块肥肉了。下次来的，恐怕就不是这种垃圾拼凑的低级傀儡了。”
我简直欲哭无泪。债务没还成，反而把最大的底牌给标记了？这算什么事啊！
“当务之急，是尽快搞清楚这‘信息琥珀’到底是什么，以及怎么打开它。”锈铁冷静地分析道，“只有掌握其中的信息或力量，我们才有可能应对接下来的麻烦，无论是‘规则贷’的追讨，还是外部的威胁。”
托雷基亚赞同地点点头，他走到管道破口处，小心地观察着外面。“那个傀儡虽然没了，但它出现，至少证明了一点——这垃圾迷宫，并非完全与外界规则隔绝。‘规则贷’的力量能渗透进来，或许……也有其他路径可以出去，或者找到我们需要的‘钥匙’。”
他的目光投向破口外那光怪陆离、危机四伏的垃圾深渊，眼中重新燃起探险的光芒。
“走吧，”他回过头，对我伸出手，脸上带着那标志性的、让人火大又莫名安心的笑容，“债主都上门催收了，咱们这‘星际垃圾佬’还得继续营业啊。说不定，下一个垃圾堆里，就藏着能让我们翻盘的‘钥匙’呢？”
我看着他伸出的手，又看了看系统空间里那个被标记的、如同烫手山芋般的信息琥珀，最后望了望管道外那未知的、充满危险的“商机”，长长地、认命地叹了口气。
握住他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事先声明，”我咬牙切齿地说，“下次再遇到这种离谱的事情，动手之前，能不能先跟我商量一下？”
托雷基亚眨了眨眼，一脸无辜：“我商量了啊，‘拆了抵债’——你不是听见了吗？”
我：“！！！”
我就不该对他抱有任何正常的期待！
（第一百三十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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