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陨渊的夜风裹着冰碴子往领口钻,李瑶攥着命织草的茎秆,指节泛白。
三日前与汤凛从青铜门出来时,她分明看见水晶球里的星辰轨迹多了道极浅的暗纹——像条蛰伏的蛇。
这念头在她心里滚了三夜,此刻终于按捺不住,天刚擦黑便寻了个由头溜出玄霄宗。
毕竟有些秘密,连阿凛都不能过早知晓——比如祖祠黑影那句“你根本不是真命之女”,比如她藏在袖中的愿果残壳,这两日总在半夜发烫。
“小心脚下。”汤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无奈的低哑。
李瑶回头,见他抱着长剑倚在一块嶙峋的岩石上,月白道袍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那串她亲手编的甜杏干挂坠——他说闻着这味儿,比吃十颗蜜饯还安心。
“我就探探渊底那处异动。”李瑶扯了扯嘴角,脚尖却已轻轻点上湿滑的青苔。
命织草在她掌心舒展,翠绿色的藤蔓像有生命般钻入石缝,所过之处,岩石表面的水痕突然泛起银鳞似的光。
她呼吸一滞——这是灵植探测到隐藏结界的征兆。
“李瑶。”汤凛的剑穗突然无风自动,“结界波动不对,退——”
话音未落,命织草猛地绷直,“咔”地一声撞碎了某块岩石。
碎石飞溅中,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黑黢黢通道显露出来,潮湿的风裹着腐朽的草木气涌出来,混着丝若有若无的清冽,像极了愿果残壳里残留的星芒香。
李瑶的心跳漏了半拍。
她摸出袖中温玉灯,火折子刚擦燃,灯芯便“腾”地窜起幽蓝火苗——这是附近有高阶灵脉的迹象。
汤凛已经欺身上前,剑尖挑开她鬓边碎发:“我先。”
“不。”李瑶按住他手背,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这通道的灵植波动与我契合。”她顿了顿,放软声音,“你在外面守着,若有动静,我吹玉哨。”
汤凛的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将自己的暖玉护心镜塞进她怀里:“三柱香,否则我劈开整座山。”
通道比想象中深。
李瑶弯腰前行,命织草在前方开道,藤蔓扫过石壁时,偶尔擦出几点火星——竟是含着星铁的岩脉。
大约走了百来步,温玉灯的光突然被什么东西吸住似的,她抬头,整面石壁霍然出现在眼前。
那石壁足有两人高,表面刻满纠缠的符文,每道纹路都泛着淡金色的微光,像活物般缓缓流动。
更奇的是石壁中央,嵌着块半透明的星辰晶石,拳头大小,内里流转着银河似的光带——和她怀里愿果残壳的波动,分毫不差。
李瑶的呼吸骤然急促。
她伸出手,指尖离晶石还有三寸,便觉一阵刺痛从眉心窜起,像有人拿细针在脑仁里轻轻搅动。
这是灵识受冲击的征兆,可她鬼使神差地继续抬腕,直到指尖贴上那片冷得刺骨的晶面。
眼前骤然一黑。
再睁眼时,李瑶站在一片星海中。
不远处立着座巨大的青铜钟,钟身上同样刻满符文,却比石壁上的更繁复千倍。
钟下站着个穿白袍的男人,他背对着她,广袖被星风掀起,露出一截劲瘦的手腕,腕间系着条褪色的红绳。
“命运不应由一人掌控!”男人突然转身,声若洪钟,“也不应由意志聚合体统御!真正的秩序,是自由!”
李瑶倒抽一口冷气——这张脸,和玄霄宗祖祠里那幅被撕掉面容的大能画像,轮廓分毫不差!
她想凑近看,可画面突然开始扭曲,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波纹从男人脚下扩散,将他的身影撕成碎片。
“等等!”李瑶扑过去,指尖只碰到一片虚无。
剧痛从后颈炸开,她踉跄着栽倒,额头重重磕在石壁上。
等缓过神来,发现自己正瘫坐在地上,晶石的光不知何时变得更亮,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
“原来……”她捂着发涨的太阳穴,声音发颤,“当年那位试图建立‘命运共同体’的大能,根本不是什么妄图掌控天命的野心家。他是想打破被操控的宿命……”
那黑影说圣女是幕后主使,可圣女为何要针对他?
李瑶想起三日前水晶球恢复时,黑影眼里的惊恐——他或许也没想到,她这个“冒牌货”真能引动真命之女的血。
而现在,晶石与愿果同频的波动,幻境中大能的呐喊……所有线索像被一根线串了起来。
“李瑶!”洞外传来汤凛的低喝,带着几分压抑的焦急,“玉哨响了半柱香,你——”
“我没事!”李瑶迅速抹了把脸,将翻涌的情绪压下去。
她站起身,掌心的命织草突然轻轻颤动,藤蔓朝着晶石的方向延伸,叶尖泛着兴奋的浅粉。
她摸出怀里的愿果残壳,残壳表面的裂纹里,竟渗出极淡的星光,与晶石的光带遥相呼应。
“原来如此。”李瑶轻声说,指腹摩挲过残壳上的纹路,“你在等这个。”
洞外汤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李瑶将愿果残壳举到晶石前,命织草的藤蔓自发缠上她手腕,像在催促什么。
“阿凛,”她回头看向洞口,眼里闪过一丝锐光,“有些真相,该彻底揭开了。”
李瑶指尖微颤,将愿果残壳轻轻按在晶石表面。
残壳上的裂纹像被注入活气,渗出的星光与晶石内的银河光带瞬间交织,在两者接触的刹那,命织草的藤蔓突然暴长三寸,翠叶翻卷着缠上残壳与晶石的间隙,叶尖渗出半透明的灵液,顺着纹路缓缓渗透——这是灵植在主动解析记忆碎片的征兆。
她喉间发紧。
三日前在祖祠被黑影讥讽“冒牌货”时,她攥着愿果残壳的手都没这么抖过。
此刻命织草的灵识波动顺着藤蔓窜入她掌心,带着细碎的画面碎片:星陨渊的夜空、青铜钟的嗡鸣、白袍人手腕上褪色的红绳……
“咔——”
脆响惊得李瑶睫毛猛颤。
晶石表面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细纹,幽蓝强光如活物般窜出,在洞顶投下一片浮动的光影。
她仰头,瞳孔骤然收缩——那竟是幅立体星图!
玄霄宗的山脉轮廓在光中清晰浮现,而在主峰地脉最深处,有团跳动的金芒,旁侧用古篆标着三个字:“命律原点”。
“这是……”李瑶下意识伸手去碰那光团,指尖穿过星图时,额角突然泛起与幻境中相同的刺痛。
她猛地收回手,后颈沁出薄汗——这痛感与大能幻境里的灵识冲击如出一辙,难道这“命律原点”,正是当年那场宿命之战的核心?
洞外忽然传来玉符震动声。
李瑶摸出腰间的传讯玉符,汤凛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急促透出来:“愿察司的陆长老和周执事失踪了。”
“什么?”她指尖一紧,玉符差点摔在地上。
“我让青鸾卫查了他们的行踪。”汤凛的声音里混着剑鞘碰撞的轻响,显然正在移动,“命织草孢子监测到,两人最后出现的地方在玄霄宗后山西侧,体内残留的愿力波动……和星陨渊的晶石同频。”
李瑶的呼吸一滞。
愿察司是玄霄宗专门掌管宿命测算的部门,两位长老失踪本就蹊跷,更别说残留的愿力竟与她刚接触的晶石相关。
她想起幻境里大能喊出的“意志聚合体统御”,又想起黑影说她“不是真命之女”——难道那些人,是冲着“命律原点”去的?
“我现在就回去。”她迅速将愿果残壳收进袖中,命织草的藤蔓却仍恋恋不舍地扫过晶石,直到她轻声哄了句“乖,下次带灵露给你”,才蜷成小团缩回掌心。
转身欲走时,洞壁突然传来细碎的摩擦声。
李瑶脚步一顿,手按上腰间的淬毒短刃——这通道她进来时检查过,绝无其他出口。
“你终于来了……”
沙哑的低语从背后传来,像古木年轮里渗出的风声,熟悉得让她血液凝固。
那声音的尾音带着点她在幻境里听过的清冽,却又比记忆中更沉,像是被千年岁月磨去了棱角。
她猛地转身,温玉灯的幽蓝火苗在手中摇晃,将洞壁照得明灭不定。
石壁上的符文仍在流动,晶石的光却暗了下去,只剩愿果残壳在袖中微微发烫。
哪里有人?
“是谁?”李瑶提高声音,短刃出鞘三寸,“是……是你吗?”最后几个字轻得像叹息——是幻境里那个白袍大能吗?
是祖祠画像里被撕去面容的前辈吗?
洞外突然传来汤凛的轻唤:“阿瑶?”
她深吸一口气,将短刃收回,快步朝洞口走去。
汤凛的身影在月光下愈发清晰,道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腰间的甜杏干挂坠晃出细碎的影子。
他见她出来,目光立刻扫过她全身上下,确认无恙后才松了松眉:“刚才玉符断讯,我差点……”
“阿凛,”李瑶打断他,袖中愿果残壳的温度透过布料灼着她掌心,“玄霄宗禁地的地脉入口,需要杂役弟子的腰牌才能进。”
汤凛一怔,随即从储物戒里摸出两块染着泥渍的木牌——正是玄霄宗负责修缮地脉的杂役腰牌。
他指腹蹭过牌面的刻痕,眼底闪过锐光:“我早让人备好了。”
夜风卷着星陨渊的冰碴子掠过两人发梢。
李瑶望着远处玄霄宗若隐若现的飞檐,袖中愿果残壳突然又烫了几分,仿佛在催促着什么。
那道熟悉又陌生的低语,究竟是谁?
命律原点之下,又藏着怎样能改写宿命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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