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刘家院门口时，桂树的香气先一步裹了过来，混着屋里漏出的暖黄灯光，把傍晚的凉意都烘得软了。
木门没关，虚掩着一道缝，里面隐约传来说笑声，是乐萱的声音，脆生生的，像刚剥壳的糖。
洛羽刚推开门，一道小小的身影就“噔噔噔”跑了过来，怀里还抱着那只旧毛绒小熊，毛茸茸的耳朵蹭过洛羽的裤腿。
下一秒，乐萱就张开胳膊抱住他的腿，小下巴抵在他膝盖上，软乎乎的声音带着点撒娇的黏糊：“洛羽哥！你终于回来啦！我等了好久，都数了好几次钟表了！”
洛羽弯腰，指尖轻轻碰了碰她额前的碎发，刚才跑太急，那缕头发翘了起来，像个小尾巴。“这么着急？”
他声音放得轻，带着点笑意，“怕我忘了买五花肉？”
“才不是！”
乐萱仰起头，眼睛亮得像浸了光，小手还攥着他的裤脚晃了晃，“我是想洛羽哥了，还想……还想闻红烧肉的香味。”
说着，她吸了吸鼻子，仿佛已经闻到了似的，小脸上满是期待。
“这就给你做。”
洛羽刚要迈步，就伸过来一只手，稳稳接过他手里的塑料袋。
刘星宇快步走过来，胳膊上还沾着点面粉看样子刚才在帮宇柔揉面。
“洛羽哥，你歇会儿，我先把肉拎去厨房。”他晃了晃手里的袋子，笑着补充，“我刚还跟我妈说，你要是再晚回来，乐萱就要去门口等了。”
乐萱听见，小脸一红，赶紧松开洛羽的裤脚，拉着他的手往院子里的石凳走：“洛羽哥，你陪我玩会儿翻花绳嘛！青城派的道长教我的，我还没教你呢！”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彩色的绳子，递到洛羽面前，手指因为紧张有点攥得紧，绳子边缘都皱了。
洛羽顺着她的力道坐下，石凳被太阳晒了一天，还留着点余温。
他接过绳子，指尖灵活地翻了个花样，很快就转出一只“小金鱼”。
乐萱眼睛瞪得圆圆的，凑过来看，小脑袋几乎要碰到他的手：“哇！洛羽哥好厉害！道长教了我好久我才学会呢！”
院子里的桂树影落在他们身上，风一吹，细碎的光斑就跟着晃。
乐萱的笑声混着绳子的轻响，慢慢飘在空气里，洛羽看着她认真学翻绳的样子，指尖的动作放得更慢。
偶尔故意“弄错”一步，逗得乐萱咯咯笑，伸手过来抢绳子：“洛羽哥你故意的！我要自己来！”
玩了没一会儿，宇柔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个剥好的橘子，递到乐萱手里：“别缠着洛羽了，让他去做饭，再晚吃就凉了。”
又转头对洛羽笑，“我把姜和蒜都剥好了，在厨房案板上放着。”
乐萱恋恋不舍地松开洛羽的手，把橘子塞了一瓣到他嘴里，甜丝丝的汁水漫开：“洛羽哥，我等你做的红烧肉哦！”
洛羽走进厨房时，炊烟刚冒起来一点，淡淡的。
他把五花肉放在水槽里，温水慢慢没过肉，指尖轻轻搓掉上面的细毛，动作有条不紊。
窗外传来刘琦的声音，在跟刘星宇说早上练体的进度，偶尔夹杂着几声收音机里的戏曲声。
乐萱则在院子里跟小熊说话，一会儿说“等下给你闻红烧肉香”，一会儿又说“洛羽哥做的最好吃了”。
火开得小，砂锅坐在灶上，冰糖慢慢化开，熬出琥珀色的糖色。洛羽把切好的肉块放进去，“滋啦”一声，肉香瞬间漫开，混着糖的甜香，飘出厨房。
刘星宇凑在门口探头探脑：“洛羽哥，要不要我帮你看火？”
“不用，你去陪爷爷说话。”
洛羽回头笑了笑，往砂锅里加了点黄酒，盖上盖子，蒸汽慢慢从缝隙里冒出来，把厨房的温度又抬了几分。
宇柔进来帮着收拾案板，偶尔说几句乐萱在青城派的趣事，比如乐萱学会了认草药，还帮道长浇花，语气里满是欣慰。
等红烧肉炖好时，天已经擦黑了，院子里的灯都开了，暖黄的光把餐桌照得亮堂堂的。乐萱第一个坐好，小手乖乖放在桌沿，眼睛盯着砂锅的方向。
洛羽把砂锅端上桌，掀开盖子的瞬间，肉香裹着热气涌出来，乐萱忍不住“哇”了一声。
刘琦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慢慢嚼着，点了点头：“炖得够软烂，正好我牙口能咬动。”
宇柔给乐萱夹了块带皮的，乐萱小口咬着，嘴角沾了点酱汁，还不忘说：“比青城派的桂花糕还好吃！”
刘星宇一边往碗里扒饭，一边含糊地说：“洛羽哥，下次能不能多炖点？我还能再吃一碗！”
洛羽看着他们，自己也夹了一块肉，慢慢嚼着。肉炖得酥烂，甜咸刚好，是乐萱喜欢的味道，也是这个家的味道。
没有冰冷的储物间，没有打骂，只有暖灯、桂香，和身边人实实在在的笑意。
饭后收拾碗筷时，乐萱还黏在洛羽身边，帮他递抹布，小嘴里絮絮叨叨说着青城派的事，偶尔问一句“洛羽哥，你下次还会教我翻花绳吗？”
洛羽点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教，等你写完作业就教。”
院子里的桂树还在飘着香，晚风轻轻吹过，把厨房的烟火气、乐萱的笑声，都揉进了这安稳的夜里。
洛羽看着屋里亮着的灯，听着刘家人偶尔传来的说话声，心里那点白天残留的涩意，早就被这满院的温暖盖了过去。
原来真正的家，从来不是血缘，而是这样有人等你回来，有人跟你一起吃一碗热饭，有人把你的喜好记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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