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落入安歌耳中,更像是在说她不该与他比,也就是她不如他重要。
虽说晏鹤川捏她脸颊的力道极轻,如同刻意的逗弄,可待安歌理解完他话里的意思,霎时一股烦闷涌上心头。
“你又掐我——”安歌捂着被他掐过的脸,有些幽怨的眼神抬起,作势也要去掐他的。
他那带着压迫性的目光投来,微微挑了眉。
安歌只能不情不愿地将手收回,微微抿着唇,扭开了脑袋。
“好了……你也不想顶着这张大花脸回府吧?”晏鹤川见她像个受气包,也不再逗她了,伸手再次去轻轻抬上她的下颌,“乖,王兄帮你擦干净。”
而在严府后院之中。
果然挖出了三具女尸。
严居酒已然醒了大半,站在一旁浑身发着抖。
半个朝堂的官员聚在他的府中,看到的却是这样的场面,他该如何收场?
“严侍郎,怎会如此啊?”
“这……这……你平日里温和谦逊,原来都是假的!”
……
几位大人不愿插手他人宅院之事,已然拂袖而去,院中所留之人甚少,除去绍京府尹、镇北侯叶书荣、身为廷振司司首的元新霁,及一众廷振司司吏和这严家上下,已然没了旁的人。
“事涉朝中重臣,此事由廷振司管之,绍京府尹可有异议?”
元新霁开了口,抬眼瞧见一旁站着的绍京府尹,见他神色带着些许疲惫,额上还冒着细汗。
绍京府尹从未觉得这廷振司的厉鬼讲话会如此动听,连连点头:“此事交由廷振司最为妥当!”
他的绍京府,还是少惹这几尊大佛为妙。
“侯爷救我啊侯爷!此事与下官无关啊!”严居跪地求着叶书荣。
叶书荣却不予理会,他那双眸子深不可测,望向那叉着腰站在一旁的元新霁:“还请廷振司查个清楚明白,若此间事真由严侍郎所为,还请勿要因其是我表亲而有所偏袒。”
他说着大方周全的话,元新霁亦是皮笑肉不笑地回应他。
场面话谁不会说。
锐利的目光看向彼此时,各自心知肚明,即便言语客套,可那深不可测的神情之中却隐隐针锋相对。
“来人,将严居拿下,押回司中候审。”
元新霁敛了笑,冷着脸下令。
司吏一左一右将严居架起,却在刚经过前院时,院墙上发来一支暗箭,从严居的后脖颈处穿喉而出。
严居来不及说一句话,便已然口吐鲜血,怒睁着眼倒地。
他倒地时,目光满是不可置信地望向一旁冷眼看着的叶书荣。
是他低估了,低估了这位镇北侯的狠绝。
翌日正逢学堂休沐。
安歌也得以去将秦徽音好好安葬。
她选在了一处种着翠松柏的山头,她想要她的阿音姐姐,来世可于清白之地,不受不公,不受屈辱。
“愿你来世自由长乐,平安长寿。”安歌一身素衣,拿着一壶酒,轻轻洒在她的坟前,围着那烧着的纸钱堆,洒成了一个圈。
她还未同阿音姐姐一起喝酒,未曾与她一起逛过绍京的街,未曾同她说过自己如今也有了抱负,有了家人……
不远处,晏鹤川立身在自己的马车边,静静看着那跪坐于坟前独自与故人说着话的安歌。
他知,此时无论谁去到她的身边,都无法代替秦徽音在她心中的位置。
在她最绝望的十三年里,陪着她走过的人不是她的血脉至亲,不是他,而是那同样在阴霾之地,却还伸手将她往上拉的秦徽音。
“如今我有了为自己博一次的机会,这世间,若是只有权势高低,才可决定声音的大小,那我想做一次可声震四方的人。我想带着你的那份,一起往上走,待生羽翼,待成盔甲,便无人可挡我们要的清明世道……”
一阵风起,卷起了墓边洒落的纸钱,翩飞而起,落在了一边的松树枝头。
安歌望向那挂上枝头的纸钱,抬头间,脸上落下了一点点的凉意。
随后,眼前出现了一把油纸伞,安歌视线往后移去,看见了那只握着伞柄的手骨节分明。
“落雪了,我们回家吧。”
他缓缓俯下身来,一手挽住了她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搀扶起。
安歌失魂落魄的神色对上他时,这才重燃了一些光亮,她望着他,寻求着确认:“王兄,会有来世的是吗?”
“会有的。”他点了点头,“秦娘子,一定不会再受苦了。”
回府的马车里。
安歌从怀中拿出了那支木簪,怀念地摩挲着上面雕刻的纹路。
晏鹤川瞧着这簪子纹路有些熟悉,于是开了口:“可否借王兄一观?”
安歌递给了他。
晏鹤川拿过那支桃木簪,仔细看着那水纹的走向,眉头却微微蹙了蹙。
“王兄可是……认得这纹样?”
安歌缓缓问着。
他肃然着神色,微微摇了头:“尚不能确认,先回府。”
回府后,晏鹤川带着安歌去了书房。
他从那一排排错落却有序的书格中,拿下了一本书。
书中每一页是各不相同的纹样,直至翻到一处,与手中这支桃木簪上的水纹样式相同的图案。
“叶家族徽。”
晏鹤川看着书中图案,缓缓道,“但自家族徽唯有自家人可用,严居身为表亲,且是外姓,是用不了叶家族徽的。”
京中世家大族皆有着自己的族徽,而这水纹图,则是叶家在太祖时,就定下的。
“若如严居所说,阿音姐姐常年居于严府,又怎会见到这族徽,又将刻有这纹样的东西藏于屋内?”安歌静下心来分析着。
她微微拧了眉头,猜疑道,“武定伯兴许还有事瞒着我们。”
晏鹤川微微点了头:“若如他所说,起初将秦娘子送至叶书荣府上,被叶书荣拒下这才送去的严居府上,那秦娘子,便是见过叶书荣的。”
他接着分析道,“送入严居府上尚未聋哑,定是在撞破了叶家秘事,才受到迫害。如此看来,她既能有叶家族徽之物,那么叶书荣与秦娘子之间,定有联系。”
如今先帝之死,幼帝的假皇子身份与秦徽音之死,都与这位镇北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无凭无证,一切皆是空口。
安歌想起来,连忙快步走向自己的书案边:“我昨日还看到了许多图案,被阿音姐姐刻在案上,我竟忘了与你们说!”
安歌有些懊悔地拍了脑门。
昨夜一到府中,便听闻严居身死,府中还挖出了他的三任夫人的尸首。
元新霁及时赶来与晏鹤川商议下一步的对策,安歌一时竟也将那案上的纹样抛之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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