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风书院坐落在京中最僻静的一处角落里,远离闹市喧嚣,依山而建,独立于一处。
是开国之初,京中几大世族合资建立,为后嗣子孙求学之地。
安歌下了崇明王府的马车,从阿镜的手中接过了书箧,她抬头看着这恢宏的书院大门,不禁惊叹地张大了嘴。
知道的说是在读书,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这能求仙问道。
这几日落雪,雪覆着青瓦,一片霭霭景色。
松风书院之中学子多是出自京中世家名门,京中学堂许多,这松风书院是在今岁才被先帝命为官学。
以往这儿的学子每回科考成绩那在京中都是垫底的,比不过别家普通学堂中的学子。
这里多的是一些整日玩乐,不思进取的纨绔。
“让让!让让!”
一道明亮的男声在人群中响起,入目便是一个身着青白色学服的男子,他从围观的学子中跻身而出。
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袍,清了清嗓子,凑身往前:“崇明王府的马车?您就是长公主?”
“萧世子,不可无礼。”
阿镜在一旁提醒着。
“知道知道。”他抬手压了压,示意她莫要再说,随后冲安歌行了礼,“靖国公府,萧渡。见过殿下。”
一旁围观的几个学子也跟着行了礼。
松风书院今日难得来了这许多人,平日里稀稀疏疏的只来零星几人,要么迟到早退,要么直接不来。
也是因听闻这离京多年的长公主要来松风书院,还有那本想去阳山书院的齐丰才女青林郡主与她那位才貌双全的表哥符今朝,也欲到松风书院就读。
想来今日的松风书院,定是会有不少乐子。
这群平日里吃喝玩乐游手好闲的公子小姐,怎可能会放着热闹不看。
安歌看着眼前这个眉眼恣意,笑容明朗,约莫也就十八岁的少年郎,他已自报了家门,安歌也朝他浅浅笑着回了礼。
身后传来车轮滚动之声,几个率先瞧见车中人的女学子颇带着几分欣喜的声音响起。
待车上人缓步下了车时,这才惊诧着:“是……裴大人?”
“于老前些时日身子不适,告假回乡调养,请裴某暂为代之,教导诸位学识。”
安歌站在前头,看向眼前这眉眼温润如玉的男子。
一身青竹暗纹的广袖云缎锦衣,墨发以一支精雕着卷云纹的绿檀木簪半绾成整齐的发髻,自然披散着余下的长发垂于背后。
他身姿挺拔,气度不凡,容貌生得俊美,看着也才二十出头的年纪,面上却是带着为师者的严谨,声音虽冷淡,却铿锵有力。
安歌听他这么说,便知他是这书院的先生了,于是跟着大家一起朝他行了礼:“是,先生。”
他目光只轻轻从众人脸上掠过一遍,落在了他们身后跟着的提着书箧的书童或是丫鬟仆从的身上:“除松风书院学子外,其余人皆不可入院打扰院中教学,院中学子更不可带人随身伺候。”
看着人群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学子们有几个不情不愿地从下人手中提走了书箧,他便颌了首:“入内吧。”
随后他走在前头,带着一众聚集在门口的学子入了松风书院。
还未开始上课,安歌正从书箧中拿出笔墨摆着。
抬头间,萧渡嘿嘿笑着凑到了她的书案边:“殿下,第一堂课改音律了!”
“改音律了?”安歌瞪大了眼,这不完了吗?音律,她是完全一窍不通的。
萧渡点了点头,随后暖心宽慰:“别紧张,我也不会!”
眼看着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却未见褚青林与她的表兄符今朝。
安歌想到了什么,于是问着萧渡:“我今日是否需要参加入学考?”
“入学考?早就没有了。”萧渡摆摆手。
“为何?”安歌觉得这官学好似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因为出的题大家都不会做……”萧渡坦率回答。
安歌微微张大了嘴。
还未来得及反应,门口处响起了内侍的传唤声:“陛下到!”
那年仅四岁的小皇帝也同大家一样,穿着一身青白学服,唯有那带着明黄色流苏的金龙腰牌表明着身份。
“陛下到。”
小皇帝踏进这里,抬头看着每个人都比他年长许多,眼中有些露怯。
他在宫中本由太傅亲自教导,无需来此同诸位一同上课。可叶太后得知裴令公独子裴景之要来松风院任教,还有安歌也在,便让他也得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出宫。
“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众人朝他行礼。
他稚嫩的声音并未带什么朝气:“无需多礼。”
门口的蒋福还笑眯眯地站着,直至看到从回廊带着人走来的裴景之。
“蒋内官还请到院外暂候。”
“这……”蒋福顿了顿,带着几分怀疑,“陛下还在里头呢,奴才怎能不在跟前守着。此前不是可以留人吗——怎么到了裴大人这,便不成了?”
“松风书院,自有太祖立下的规矩,凡入院学子,不可带人随身伺候。先帝早前已将这松风书院全权交与于祭酒,如今裴某又是受恩师所托,为大黎明德育人,更需守好规矩。”
他言外之意便是即便学堂之中坐着的是陛下,那也得按松风书院的规矩来。
蒋福无处反驳,只能笑笑退出了书院,在外头的寒风中候着。
看到蒋福出了松风书院,小皇帝反倒松了一口气。
学堂之中嬉闹的声音不断,即便小皇帝站在那里,众人心性也未收,该玩玩,该闹闹。
安歌虽从秦徽音那里得知他并非自己的亲弟弟,可看着他的落寞样子,却会不知不觉想到幼时无措地坐在秦家院中的自己。
“陛下,您坐在这,和您的皇姐一起。”萧渡走过去,笑着接过他手中重重的书箧,迎着他落座到了第一排,一人一张书案,他在安歌的左手边,而萧渡则在安歌的身后。
“多谢。”小皇帝还礼貌地朝他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安歌,圆溜溜的眼睛里带着几分恐慌,“皇……皇姐。”
母后跟他说,他的皇姐,是早晚会要了他命的人。
安歌心中疑惑,这分明只是他们见的第二次面,为何他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她知他年幼,许多事尚且不清不楚,就被架到了这样一个高处,上下不得。
虽无血缘,可安歌却十分心疼这样小的孩子。
于是笑着拿出了今早府中嬷嬷给的桂花糖:“喏,这是府中嬷嬷做的,我很喜欢,陛下也尝尝看。”
小孩子哪里会不喜欢糖,他眼睛登时亮了亮,随后吞了吞口水,摇了摇头:“母后说,不可随便吃旁人的东西。”
“陛下,殿下她可不是旁人,是您至亲的长姐。”
萧渡坐在他们身后,出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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