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之中,庆淮王携着女儿与妻族中的表侄,候在此处。
晏鹤川入内时,未谈官职高低,以长幼尊卑,先朝着放下茶杯起身迎来的庆淮王行了礼:“庆淮王一路辛劳,侄儿有失远迎。”
“岂敢岂敢,贤侄如今位高权重,乃国之顶梁,快快请起。”
眼前的男人年近五旬,已四十有八,可却保养得当,依然可见器宇不凡。
他容貌端正,却偏偏天生异瞳,世人道他生了一双“阴阳眼”,他右眼与常人无异,左眼却是看着浑浊空洞,瞳色是偏向灰色的浅蓝。
据说他白日里双眼皆可见,可待入夜时,即便点着烛火,只要烛火不够多不够亮,左眼便会瞧不真切。
庆淮王笑容和蔼,连忙迎着晏鹤川起身。
二人落座主位,庆淮王随后唤着一旁站着的那二人:“还不快见过崇明王。”
“见过崇明王。”
二人同时行着礼。
那一身浅蓝衣裙的少女梳着发髻,发髻上簪着翠玉与垂着流苏的彩蝶金簪,年岁十七,模样娇俏,一双柳叶眉却微微高扬着,她缓缓福身行礼,不敢抬眼,语气也颇有几分不情不愿。
而站在她身侧的少年人,模样俊朗,身形挺拔,及冠的年纪,一身玉色锦袍,以玉色发带高束着发,倒是举止有礼,斯文有度。
“此乃小女,褚青林。”庆淮王解释着,随后指引着那名男子,“妻族表侄,符今朝。”
晏鹤川目光落在那不远处行礼的二人身上,只轻轻扫过一眼,依旧未有多的神色,冷然点了头:“无需多礼,坐吧。”
褚青林坐下后,这才敢偷偷抬眼看向那主位上的晏鹤川。
她对这位崇明王可没有多少好印象。
幼时,她喜欢处处与安歌比个高下,偏偏各个地方都不如她,也就只能在争抢一些小玩意时,靠着虚长几月的力气,得以获胜。
安歌力不敌她,抢输了就会憋着泪,偷偷哭着,惹人怜惜,引来所有人的目光。
而这晏鹤川,却总把这安歌护得跟什么似的。
安歌一哭,他就会在长辈看不见的角落里,甚至都不用动手,只需冷着张脸抱着剑,凶神恶煞的,一副要将她丢池塘里喂鱼的样子,就能让四岁的褚青林老实把东西交还出来,末了还得等他走了才敢回家哭。
明明就只是小孩子间的玩闹,昭王与昭王妃都不会责怪她,偏偏他这大煞神护短得很,见不得安歌受半分的委屈。
以至于在褚青林幼年的光阴里,晏鹤川是她最大的噩梦般的存在,便是她想欺负安歌,也不敢太过肆意。
她以为,安歌早已死在十三年前了,本还感到有些小遗憾,未曾想还活着也便罢了,竟还成了这大黎的长公主……
她本以为自己回了京将是整个大黎世家小姐之中,地位最为尊贵的,却还是被这回京的安歌压了一头。
不过她倒是有些好奇,这褚安歌,如今是何模样?
庆淮王言语有度,只与晏鹤川你来我往地说着官场上的话,许久后,才缓缓将话题引至安歌身上:“这恪宁小侄女,如今可还好?可否让她出来,与本王见上一见,好歹血脉至亲,本王也是她的皇伯父,这十多年未见,亦是念得紧。”
晏鹤川闻言,向一旁候着的许内官递了眼神,他便领命去往书房。
“此事侄儿尚需派人去过问长公主殿下的意思,若她愿意,自然会来见您,若不愿,侄儿亦不会强求于她,万望庆淮王体恤。”
晏鹤川在言语中明确表了态。
庆淮王爽朗笑了笑:“自然自然,她离京时尚且年幼,恐怕也……早已记不得我这皇伯父了,即便不见也无妨,来日方长。”
安歌听见许内官来禀,还是跟着他去了前厅,许内官知晓她对过往之事记得不多,故而一路上也同她介绍了庆淮王一行人。
安歌想着,如今既回了京,那她也不能对谁都避而不见,即便晏鹤川在前有意护着,可她既想走出一条自己的路,那就不能只会躲在他的身后。
安歌未让他们久等,按着这些时日在府上有嬷嬷教导的应有的礼仪,步入前厅时,端端正正地朝着座上的庆淮王行了礼。
“见过皇伯父。”
褚青林看着真真切切地站在自己面前的安歌,眼中微微一惊。
庆淮王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如今这个安歌的真实身份。
可待真瞧见她时,就知为何晏鹤川会笃定这就是当年离京的安歌,她模样与幼时无甚差异,褪去孩童的稚气,眉目依旧皎皎如星月,长开来又更添了几分少女的出尘昳丽。
她像极了她母亲当年的模样,可眉宇间带着的那分凛然之气,倒更似先帝。
庆淮王连忙起身去扶,他笑里含着泪:“好,恪宁能平安回来就好,你的事本王听说了……好孩子,你受苦了。”
“谢皇伯父挂念。”安歌只浅浅笑笑,虽与这庆淮王本就称不上亲近,毕竟幼时之事于她而言已然记不真切,可看到他满面和蔼,好似真的拿她当很关怀的晚辈一般,她心中不知不觉涌入了一点暖流。
她未曾见过父亲是何模样,想来,他二人是至亲手足,应当有些许相似。
一旁的符今朝恭恭敬敬地行礼着:“见过长公主殿下。”
安歌一进门时注意到了一旁的两个年轻人,女子投向她的目光过于灼热,以至于她想忽略都很难。
安歌朝着符今朝浅浅颔首,庆淮王笑道:“此乃我妻族表侄,姓符,名今朝。”
安歌点了头,目光看向了一旁站起身的褚青林,她看向自己的目光很是复杂,称不上善意,却也并非十分的敌意。
“这位,是本王的独女,褚青林,你的堂姐,你可还记得?你们幼时啊,常在一处玩。”庆淮王见女儿不情不愿地站在后头,伸手将她往前推了推,“自家姊妹,平日里话不是挺多吗?这会儿哑巴了?”
“父王!”褚青林有些埋怨地看了他一眼。
安歌看出了她的不情愿,只带着得体的笑望向庆淮王回着话:“不瞒皇伯,离京时年岁尚小,许多事皆已记不真切。”
褚青林闻言,却是瞪大了眼。
意思是,幼时她与安歌的那些不愉快,只有她一个人牢牢地记到了今日?
而安歌全忘了?那她成什么了?
“府上特备了宴席,为庆淮王接风洗尘,还请诸位移步宴客厅吧。”
许内官适时出声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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