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雪是连夜落的，清晨推开圣坛山门时，石阶已覆了层蓬松的白，连共生树的枝桠都坠着圆滚滚的雪团，原本亮堂的叶片星纹被雪压得蔫蔫的，只剩淡淡的银辉在雪下若隐若现。
“不好了！树的光快灭了！”山下的石头裹着厚棉袄，踩着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跑上山，棉鞋沾着雪水，裤脚都冻硬了。他拉着刚到树旁的陆崆，指着被雪压弯的细枝：“我早上看它还亮着，这会儿就暗成这样了！”
众人围着树议论时，苏云揣着暖手的古籍匆匆赶来，指尖在书页上划过，停在“冬寒凝脉，非刚劲可破，需以人间暖气相融”的字句上：“不用引脉气硬冲，咱们围着它，把暖意烘进去就行。”
陆崆立刻招呼剑修子弟：“去搬石灶！记得把上次村民送的米酒带上！”几个剑修扛着沉重的石灶往树旁走，雪地里留下两道深痕，另一个剑修抱着酒坛，坛口裹着绒布，生怕酒冻住。石灶架稳后，剑修们捡来干燥的松枝塞进灶膛，火折子一点，噼啪的火苗立刻窜起来，铁壶里的米酒很快冒起了白汽，带着酒香的暖雾飘向树身。
另一边，苏芷正领着月蛊族的姑娘们拆绒线。“这是用山羊毛织的，最保暖，再浸上暖脉酒，能把暖意锁在里面。”她捧着浸了酒的绒布，轻轻裹在树干上，绒布吸饱了酒液，泛着淡淡的银辉，贴在树身时，雪团竟微微融化了些，顺着绒布往下淌小水珠。
王伯带着几个村民扛着干草捆来了，老人们手里还提着陶制的暖炉，炉盖缝里漏出橘色的火苗。“干草铺在树底挡寒，暖炉围着绒布摆，跟咱们家里烘被子一个理！”村民们七手八脚地铺干草，把树底的雪压得实实的，暖炉刚放稳，炉身的温度就透过绒布渗进树里，雪团融化得更快了，滴在暖炉上，冒起细细的白烟。
小阿蛮和几个孩童揣着传薪果，蹲在干草堆旁呵气。“我们的果子也能暖树！”小阿蛮把热乎乎的传薪果贴在绒布上，暖光顺着绒布的纹路往里钻，旁边的小女孩也跟着学，把果子挨在一起，两道暖光缠成一股，竟让树干上的星纹亮了一丝。石头见状，也从怀里摸出个传薪果，三个果子凑在一起，暖光像小太阳似的，把周围的雪都烘化了一圈。
林砚和苏清寒坐在石灶边，看着剑修们轮流添柴，时不时帮村民把歪了的暖炉扶正；月蛊的姑娘们蹲在雪地里，帮村民缝补被雪浸湿的棉袄衣角，银线在指尖翻飞，很快就补好了个整齐的补丁。苏清寒望着眼前的景象，轻声笑了：“原来冬日的共生，不是轰轰烈烈的护脉，是围着同一个暖炉，你添柴我缝衣，一起把寒气烘走。”
雪下到午后才渐小，树桠上的雪团慢慢化了大半，叶片的星纹重新亮起来，顺着枝桠往上爬，竟在枝头凝成了细小的冰花——冰花中心藏着星点，风一吹，冰花轻轻晃动，星点落在雪地上，像撒了满地碎钻。忽然，共生树的枝干颤了颤，几片带着残雪的叶子簌簌落下，叶尖坠着颗颗圆滚滚的“暖雪果”：果皮是雪一样的白，摸起来却暖得发烫，落在暖炉边，瞬间让炉火烧得更旺了些。
“这果子能暖炉！”一个剑修拿起暖雪果扔进米酒壶，酒液立刻沸腾起来，冒出的热气比之前更足，他舀了一碗递给王伯，“您尝尝，比之前更暖了！”王伯喝了一口，连眉毛都舒展开了：“浑身的寒气都散了！”
月蛊族人把暖雪果碾碎，拌进治冻伤的药膏里，给手上生了冻疮的村民抹上。“一点都不疼了！还暖暖的！”村民惊喜地说，原本红肿的冻疮竟慢慢消了些。小阿蛮和石头揣了满满一兜暖雪果，踩着雪往山下跑：“张奶奶和李爷爷怕冷，我们送果子给他们暖手！”雪地里留下一串带着星纹的脚印，延伸向山下的村落。
傍晚雪停时，众人围坐在暖炉旁，炉上烤着村民带来的红薯，外皮烤得焦黑，掰开后冒着热气，甜香混着暖雪果酒的香气，飘满了整个圣坛。树顶那片绘着三族印记的新叶上，残魂的微光悄悄飘下来，化作几片小小的雪花，轻轻落在小阿蛮的发间、王伯的肩头，没有惊动任何人，却让暖炉的热气里，多了份温柔的暖意。
陆崆拿起酒碗，对着众人举了举：“以前总觉得冬天难熬，寒风刺骨，雪封山路。现在有树、有酒、有大家围着暖炉，连雪都成了暖的陪衬。”苏芷笑着点头，给身边的村民姑娘添了碗酒：“这就是过冬的样子吧——你帮我挡雪，我为你暖酒，热热闹闹，就不怕冷了。”
月光洒在雪地上，把石阶的星纹映得格外亮，雪光与星光交织在一起，温柔地裹着圣坛。共生树的枝桠在雪夜里轻轻晃动，叶片上的冰花星点闪烁，像是在和围炉的众人一起，静静守着这个暖融融的冬天，守着彼此相依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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