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家药圃的竹篱笆在夜风中\"吱呀\"摇晃，檐下的青铜驱邪铃无风自动，响声急促如心跳。
毛三挡在白芷和马婆婆前面，左手铜戒隐隐发烫。药圃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混合着还魂草特有的辛辣味道。借着月光，他看到药圃中央的阴区泥土被翻动过，几株珍贵的鬼针草被连根拔起，断茎处渗出暗红色汁液，像凝固的血。
\"有人动过我的药。\"毛三声音发冷。
马婆婆的独眼在黑暗中泛着精光：\"不是人。\"她烟杆指向地面——湿软的泥地上留着几枚脚印，前宽后窄，四趾分明，像是某种猛禽的爪印，却有人类脚掌的大小。
白芷突然捂住嘴。顺着她惊恐的目光，毛三看到药架下蜷缩着一团黑影，隐约是个人形，肩膀随着呼吸剧烈起伏。
\"谁在那里！\"毛三摸出银针。
黑影猛地抬头，露出一张青灰色的脸——是赵明德！但此刻他的五官已经扭曲变形，鼻梁塌陷，嘴唇裂开至耳根，牙齿变得尖利如鲨。更可怕的是，他胸口镶嵌的青铜鬼面碎片正像活物般蠕动，延伸出无数黑色丝线，在他皮肤下游走。
\"戒......指......\"赵明德的声音像是从腹腔挤出来的，带着黏腻的水声。他四肢着地爬行，姿势如同野兽，指甲已经变成漆黑的利爪，抓过的地方留下道道腐痕。
马婆婆突然将烟斗里的香灰全泼出去：\"闭气！\"
灰雾弥漫中，毛三拽着白芷冲向药柜。赵明德发出非人的嘶吼扑来，却被马婆婆一烟杆敲在膝窝——八十岁的老人这一击竟带着破空声，赵明德的腿骨\"咔嚓\"折断，但他只是踉跄了一下，断骨处迅速被黑丝填充。
\"还魂草在第三格抽屉！\"毛三撞开药柜，碎瓷片划破手掌也浑然不觉，\"白芷，找装雄黄的罐子！\"
白芷刚拉开抽屉，身后就传来木架倒塌的巨响。赵明德撞开马婆婆，畸形的手爪直取她后心！毛三来不及思考，抓起捣药铜杵掷出——
\"当！\"
铜杵精准命中赵明德额头的青铜碎片，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赵明德吃痛后退，毛三趁机将白芷推到墙角，自己却被一爪扫中肩膀，顿时皮开肉绽。鲜血顺着手臂流到铜戒上，戒指突然青光大盛！
一道虚影从戒面浮现，隐约是毛仁心的轮廓。虚影拂袖一挥，赵明德如遭雷击，胸口鬼面碎片\"咔咔\"裂开几道细纹。
\"爷......爷爷？\"毛三声音发抖。
虚影没有回应，只是指向药圃东南角的老梨树——那是埋忘忧根的地方。
赵明德趁机又扑上来。这次马婆婆从背后用浸过黑狗血的麻绳勒住他脖子，朝毛三吼道：\"快动手！老身撑不了多久！\"
毛三咬牙冲向梨树，铜戒像烧红的炭般烫手。树下泥土松软，他徒手挖掘，指甲很快翻裂出血。挖到三尺深时，指尖突然触到某种冰凉滑腻的东西——
一条人臂粗的暗红色根茎盘踞在土中，表面布满类似血管的凸起，正随着某种节奏微微搏动。这就是《鬼医十三绝》里记载的\"忘忧根\"，只生长在冤死之人的埋骨处。
\"找到了！\"毛三刚要拔出根茎，身后突然传来白芷的尖叫。
赵明德已经挣脱绳索，一手掐着马婆婆的脖子将她提起，另一只手贯穿了白芷的腹部！鲜血喷涌而出，溅在赵明德胸口的鬼面碎片上，碎片顿时黑光大盛。
\"白芷！\"毛三目眦欲裂。
千钧一发之际，梨树突然剧烈摇晃，无数枯枝如利箭般射向赵明德。其中一根贯穿他的眼眶，将他钉在药架上。马婆婆趁机脱身，咳着血爬向白芷。
毛三趁机拔出整条忘忧根。根茎离土的瞬间，整个药圃的植物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更诡异的是，根须末端竟然缠着半块头骨——头骨天灵盖上插着三根银针，正是毛仁心的手法！
\"原来如此......\"毛三瞬间明白，\"爷爷当年把阵眼的一部分埋在这里！\"
赵明德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拼命挣扎着想扑过来。毛三再不犹豫，将忘忧根塞进药囊，又抓起还魂草冲向白芷。
马婆婆已经撕开衣襟按在白芷伤口上，但鲜血仍不断涌出。更可怕的是，水葵印正在她全身蔓延，皮肤上凝结出冰晶。
\"阴气入体......\"马婆婆声音发颤，\"得立刻......\"
她的话戛然而止。毛三回头，看到永生难忘的一幕——赵明德的身体正在融化！皮肤像蜡般剥落，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黑丝，这些丝线纠缠着重组，逐渐形成一具没有皮肤、由纯粹阴气构成的身体。而那块青铜鬼面碎片，正缓缓向新身体的额头移动......
\"它要完全复苏了！\"马婆婆挣扎着站起，\"小子，按你爷爷教的做！\"
毛三将还魂草塞进口中嚼碎，混合着鲜血渡入白芷口中。同时将铜戒按在她水葵印上，嘶声念咒：\"阴阳相济，魂魄归位！\"
白芷的身体剧烈抽搐，水葵印蓝光暴涨。与此同时，鬼面完全嵌入了那具阴气身体，一个三米多高的黑影拔地而起，头几乎碰到房梁！
马婆婆突然笑了。她扯开衣襟，露出心口一道陈年疤痕——那疤痕形状竟与毛三的火云印一模一样！
\"老毛，欠你的命......今天还了！\"
她咬断舌尖，一口血箭喷在烟杆上，烟杆顿时燃起幽绿火焰。老太太像年轻时斗僵尸那样，大笑着冲向阴气聚合体：\"小毛头，看好这招！\"
\"轰！\"
剧烈的爆炸声中，毛三本能地护住白芷。等烟尘散去，只见马婆婆的烟杆插在阴气聚合体胸口，绿火顺着黑丝蔓延。聚合体发出凄厉嚎叫，暂时无法移动。
\"走......\"马婆婆半截身子已经化为焦炭，独眼却亮得吓人，\"子时......快到了......\"
毛三含泪背起白芷，最后看了眼燃烧的药圃。铜戒中的爷爷虚影再次浮现，轻轻指向村外某个方向——那里有座荒废的义庄，是眼下唯一的避难所。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阴气聚合体突然伸出一条黑丝，悄无声息地缠上了他的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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