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涸河床上，风卷黑砂，发出细碎呜咽。
林辰负手立于石坛废墟，灰莲在脑后半隐半现，像一盏将熄未熄的灯。
顾青鸢用帕子擦拭惊鸿剑，忽抬眸：“你听见了吗？”
林辰点头——
风里，有灯芯爆燃的“噼啪”声，却非来自己身，而是……四面八方。
灰雾猛地外放，三百丈内景象映入识海：
东南，一道青铜灯影，高悬夜空，灯芯灰金，与灰莲同频；
正北，第二盏；
西南，第三盏……
眨眼间，七盏灯影，遥遥成环，将河床围在中心。
“掌灯司……”柳无涯脸色发白，“传说中州‘天渊清道夫’，专猎混沌异端。”
苏红袖捏符指节发白：“他们不是只在第三层以后出现吗？”
林辰眯眼，灰金竖眼在瞳底一闪——
灯影之后，每盏灯下，都立着一道青铜面具身影，袍角绣着同样图案：一盏灯，灯芯是扭曲的人形。
“目标确认，混沌火持有者——林辰。”
七道声音，隔着数里，同时响起，像一人七重回音。
下一息，七灯齐亮，灰金火柱冲天，交汇成穹顶，封锁百里河床。
“猎灯阵，起。”
轰！
火柱交汇点，一道巨型青铜灯影缓缓降下，灯芯化作锁链，直扑林辰！
锁链所过，空间像被熨斗烫过，留下漆黑褶皱，灵力、光线、声音……尽数吞噬。
“退！”
林辰低喝，灰莲猛地放大，莲瓣倒卷，化作三丈灰幕，挡在众人上方。
嗤啦——
第一条锁链撞上灰幕，如冰水入油锅，灰雾与灰金火互相吞噬，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林辰喉头一甜，鲜血上涌，却被他生生咽下。
第二条、第三条锁链，紧随而至！
“帮他！”
顾青鸢惊鸿剑逆斩，剑光如月，却被锁链一弹即溃，反震之力让她虎口崩血。
石猛化身石猿，双拳轰地，岩墙突起，被锁链一扫，化作虚无。
苏红袖百符化龙，刚缠上锁链，便被抽干灵力，符龙成灰。
柳无涯咬牙，咬破舌尖，一剑化七虹，拼死斩断第四条锁链，却自身被反噬，胸口炸出血洞。
灰幕急剧缩小，已不足丈许。
林辰眼底，竖眼再开！
“想猎我，那就看看……谁是灯油！”
他抬手，吞星横于掌心，一剑划破左腕。
鲜血洒落，却不是红色，而是灰金火！
火落灰莲，莲瓣瞬间逆向旋转，化作一道灰金龙卷，直冲天际！
轰！！
龙卷与剩余三条锁链相撞，锁链寸寸崩断，化作流火，被龙卷强行吞噬！
高空那盏巨型青铜灯，猛地一震，灯芯倒卷，火光暗淡三分。
“混沌火反噬？！”
七名掌灯人同时后退一步，青铜面具下，首次露出惊色。
林辰却未停步，一步踏出，人已消失。
下一瞬，他出现在最近一盏灯下，吞星直刺灯芯！
“第一盏，灭！”
灰金火炸裂，掌灯人胸口被剑气洞穿，面具开裂，露出一张苍白无血的面孔——
竟无五官，只有一张平滑皮肤！
林辰皱眉，反手一震，尸体化作漫天纸屑，随风飘散。
“不是真人？”
其余六灯，同时熄灭，黑暗如潮水退去。
封锁破碎，河床重归寂静，只余满地纸屑，证明方才并非幻觉。
……
“纸傀儡……”
苏红袖俏脸发白，“掌灯司的‘纸人替身’，传说中州秘术，以血为引，千里操控。”
“他们本体，还在第二层。”柳无涯咳血，苦笑，“却差点把我们全灭。”
林辰收剑，灰莲缩回识海，莲心莲子，竖眼再睁一次，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纸屑中，他拾起一片，背面用朱砂写着：
“灯芯已旺，第二层，候教。”
落款——
“掌灯司·七号。”
……
黑暗尽头，空间忽泛起涟漪，一座残破石门，缓缓浮现。
石门上刻“天渊第二层”五字，缝隙里，透出幽冷红光，像某种巨兽瞳孔。
“入口提前开启了。”顾青鸢轻声，“或者说，被掌灯司强行推开。”
林辰握紧吞星，灰金火在剑脊流转，像回应远方未知。
“那就去。”
“猎人与猎物，第二层换座位。”
……
众人踏过石门，身影被红光吞没。
石门之后，是一条向下延伸的阶梯，每一阶，都铺着青铜灯座，灯芯却被人齐根斩断，切口新鲜，血珠淋漓。
仿佛有人先一步，为林辰清场，又像——
为他铺就一条，通往深渊的灯路。
阶梯尽头，黑暗翻涌，似有无形巨兽，轻轻打了个响鼻。
灰莲自动浮现，莲心竖眼，微微眯起。
林辰抬手，让众人止步。
他独自前行，立于阶梯最后一阶，俯视黑暗。
黑暗里，有人轻笑：
“灯已提来，何不点亮？”
林辰面无表情，抬手，将吞星插入最后一座灯座。
灰金火，顺着剑身，流入灯芯。
轰——
黑暗被撕开，一座庞大地下城，浮现众人眼前。
城墙、街道、楼宇，皆由青铜浇筑，中央却矗立着一座——
万丈人形石像！
石像无面，胸口掏空，内嵌一盏巨灯，灯芯空缺。
灰金火顺着灯路，一路燃烧，最终汇入石像胸口。
咔啦！
石像动了，缓缓低头，无面之脸，对准林辰。
下一瞬，一道宏大意志，降临识海：
“掌灯人，候汝久矣。”
“献灯芯，或……灭城。”
灰莲竖眼，猛地睁开，与石像对视，爆出滔天凶光！
林辰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想要灯芯？”
“自己来取！”
轰！！
灰金火，自他脚下逆卷，顺着灯路，倒灌石像！
青铜城，瞬间燃起灰金火海，街道、楼宇、城墙……一寸寸被吞噬，化作精纯灵力，涌入灰莲。
石像发出愤怒嘶吼，无面之脸裂开，露出其后——
一座真正的混沌遗台！
遗台之上，七名青铜面具人，同时睁眼，眸中灰金火，与林辰，一模一样。
“第二层，猎灯游戏，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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