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川收回腰刀,看也未看那轰然倒地的匪首尸身,只随手将夺来的兵刃掷于地上,发出“铛啷”一声脆响。
山谷中的战斗已近尾声。在内外夹击、尤其是首领被斩的打击下,残余的匪徒早已溃不成军,或跪地求饶,或试图逃窜,皆被训练有素的侍卫迅速制服。方才还杀声震天的山谷此刻一片死寂。
阿亦快步上前,躬身禀报:“王爷,余众大部擒获,零星逃窜者已派人追剿。我方轻伤七人,无人阵亡。”
沈淮川淡淡“嗯”了一声,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战场,最后落在那群被捆缚跪地的俘虏身上,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宋清雁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脚步有些虚浮。尽管她已不是第一次见识沈淮川的手段,但如此近距离目睹还是有那么一丢丢刺激。
沈淮川侧头看她,见她脸色虽有些发白,但眼神尚算镇定。他伸手,极其自然地替她拂去沾在肩头的一片不知何时落上的枯叶,动作轻柔,与方才杀伐决断的模样判若两人。
“嗯,结束了。”他声音不高,带着一丝战后特有的沙哑,“怕了?”
宋清雁摇摇头,老实道:“没有,他们该死。”她想起那匪首叫嚣着要掳掠“美人儿”的污言秽语,以及这伙人盘踞此地不知害了多少过往行商百姓,那点因血腥场面而引起的不适,便化作了对这些匪徒的厌恶。
沈淮川闻言,唇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说得对,确实该死。”他顿了顿,看向阿亦,“匪窝在何处?”
阿亦立刻指向山谷深处一个较为隐蔽的洞口:“根据俘虏交代,他们的老巢就在那山洞之中,里面可能还有留守的匪徒和一些掳来的财物人口。”
“去看看。”沈淮川下令。
一行人押着几个识路的俘虏,朝着山洞方向行进。越靠近洞口,空气中那股混杂着霉味、汗臭和一丝若有若无腐臭的气味便越发浓重。洞口有简陋的栅栏和了望台,但此时已空无一人,显然留守的匪徒见大势已去,早已逃之夭夭。
侍卫们率先持械进入洞内探查,确认安全后,沈淮川才带着宋清雁走了进去。
山洞内部比想象中更为宽敞,但也更加令人触目惊心。火光映照下,只见洞壁两侧开辟出一个个简陋的囚笼,以粗木钉成,里面关押着数十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人,有男有女,甚至还有几个半大的孩子。他们见到有人进来,尤其是看到沈淮川一行人衣饰不凡、带着兵器,顿时吓得瑟瑟发抖,蜷缩在一起,眼中充满了恐惧。
地上散落着一些破旧的碗罐,残留着些许看不出原貌的食物残渣,馊臭味扑鼻而来。角落里甚至还能看到几具早已腐烂、露出白骨的尸骸,显然是被折磨致死或病饿而亡的俘虏。
宋清雁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猛地捂住了嘴,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她来自现代和平社会,何曾见过如此人间地狱般的景象,这些匪徒的残忍,远超她的想象。他们不仅劫财,还将人如同牲畜般囚禁在此,任其自生自灭。
沈淮川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去,眸中寒意骤增。他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整个山洞的温度仿佛都降低了几分。他快步走到一个囚笼前,笼内关着几个奄奄一息的男子,身上遍布鞭痕和污垢。
“你们是什么人?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那几人见沈淮川气势慑人,却又不像匪徒,其中一个胆大些的挣扎着抬起头,声音嘶哑地哭诉道:“回、回贵人……小的是过往的行商,被这群天杀的抓来快、快两个月了……他们抢了货,把我们关在这里,时不时拉出去做苦力,稍有不从就往死里打……好多人都、都死了……”说着,便泣不成声。
宋清雁听得心头发酸,不忍再看,目光转向山洞另一侧。那里堆放着不少箱笼和麻袋,显然是匪徒劫掠来的财物。但她的注意力却被角落里的一个东西吸引了。那是一个半埋在杂物下的、制作颇为精良的箭囊,与匪徒们普遍使用的粗糙皮囊截然不同。箭囊的一角,似乎隐约刻着一个模糊的印记。
她心中一动,下意识地走了过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覆盖在上面的杂物。那箭囊是牛皮所制,边角磨损,但确实比匪徒用的要好上许多。她用手指抹去箭囊角落的灰尘,一个浅浅的刻痕显露出来,那并非文字,而是一个极其隐晦的图案,像是一种变体的鸟类纹样,线条简洁,却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味。
宋清雁对这类印记并不熟悉,但直觉告诉她,这绝非山野匪类应有的东西。她正想叫沈淮川来看,却见沈淮川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
他的目光落在那箭囊的印记上,瞳孔骤然收缩,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冰冷刺骨。他俯身,从宋清雁手中接过那箭囊,指尖在那印记上反复摩挲,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其看穿。
“怎么了?这印记有什么特别吗?”宋清雁察觉到他的异常,小声问道。
沈淮川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了片刻,将箭囊紧紧攥在手中,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抬起头,环顾这如同炼狱般的山洞,看着那些饱受折磨的俘虏,再看看手中这枚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箭囊,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其冰冷、甚至带着几分残酷意味的弧度。
“特别?”他低声重复,声音像是从冰缝中挤出来一般,“当然特别。这可是三皇子府上,侍卫营专用的标记。”
宋清雁倒吸一口凉气,瞬间明白了沈淮川为何如此反应。三皇子!皇帝的另一子,太子的竞争对手!这伙盘踞在入蜀要道、行事狠辣堪比正规军的“悍匪”,竟然和三皇子有关联?
是了,这就解释得通了。为何这伙匪徒如此难缠,为何官府屡剿不力?若他们背后有皇子撑腰,甚至可能就是三皇子暗中蓄养的私兵或外围势力,借匪徒之名行剪除异己、敛财练兵之实,一切就都说得通了!这栖云谷,不仅是地理上的险关,更是三皇子势力范围的一道屏障!沈淮川持王旗节钺赴蜀,触动的是谁的利益?
沈淮川将箭囊递给身后的阿亦,声音恢复了平静,但那平静之下却蕴含着滔天的巨浪:“收好。清理山洞,救治伤员,将所有俘虏分开详细审问,尤其是关于这箭囊的来历,以及他们与外界联络的方式、上线是谁,务必问个水落石出。”
“是!”阿亦凛然应命,立刻带人行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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