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因恶疾而离开畅春园行宫，一时间六宫倒是安宁了不少。
七月里，赐婚的旨意姗姗来迟，但赐婚的内容却令人惊异。
温宪公主被赐婚予喀尔喀部台吉博尔济吉特策凌，婚期定在了九月。而六公主也被随之而来的圣旨册封为和硕纯悫公主，并赐婚佟国维之孙舜安颜。
舜英有理由怀疑，这个策凌原本是给六公主准备的……
喀尔喀不比科尔沁水草丰美，况且又只是个台吉，按理说，康熙会选一个不甚在意的女儿婚配过去。
六公主生母只是个年老色衰的庶妃，原本正合适。
但康熙改了主意，留京婚许、下嫁皇帝母族的恩典给了六公主纯悫，远嫁喀尔喀台吉的抚蒙任务交给了五公主温宪。
“娘娘，惠妃携乌拉那拉庶妃及纯悫公主求见。”贺圣朝躬身禀报。
来得倒是快。
“请进来吧。”
惠妃满脸堆笑，身后还跟这个仪容不显的宫妃，必定便是乌拉那拉庶妃了。至于新封的纯悫公主，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青嫩的脸，端端正正跟着惠妃与生母一并请安行礼。
舜英抬手虚扶了一把，“坐吧。上茶！”
惠妃便紧挨着坐在第一张扶手椅上，乌拉那拉庶妃与公主则坐在一旁的花鸟绣墩上。
惠妃笑着介绍道：“这是庶妃乌拉那拉氏，平日里少露面。”
舜英虽知道有这么个人儿，但对乌拉那拉庶妃的脸实在没有印象，如今细看……好吧，确实是一张很普通脸，五官端正，眼角眉梢已生了皱纹——毕竟女儿都这么大了，自然是老了。
倒是六公主，眼睛乌油油明亮，瞧着倒是个不错的孩子。
“皇上冷不丁的，就把六公主赐婚到了贵妃娘娘母家，臣妾又是惊讶，又是欢喜。”
惠妃自然是欢喜的，那可是佟半朝啊！哪怕这个舜安颜似乎没什么本事，那可是佟家的嫡长孙啊！惠妃原本以为六公主不得宠，也不过就是远嫁抚蒙的命数了，因此对这孩子一直不怎么放在心上，年岁略长些，便送去了南三所。
舜英一脸平淡地说：“本宫也很意外。”
惠妃暗道，骗鬼呢，这么平静的样子，哪里意外了？
乌拉那拉庶妃似乎是个嘴拙的，“总之要多谢贵妃娘娘。”
康麻子是真的没跟她通过气！
舜英面如古井无波，“谢本宫作甚，这是皇上赐的婚。”
“是是！”乌拉那拉庶妃连忙道，“都是皇恩浩荡！”
乌拉那拉庶妃看了看自己尚且年少的女儿，眼中是欣慰之色，“以后，纯悫……还盼着贵妃娘娘多加关照。”
舜英看着那个眼睛明亮的孩子，自是觉得十分顺眼，便毫不犹豫打包票：“放心，日后纯悫若是与额附吵架了，本宫绝不偏袒母家子侄！”
乌拉那拉庶妃大喜过望，忙不迭拉着纯悫公主的手，母女一并谢恩不已。
舜英微微露出笑容，“本宫母家其实毛病一大堆，尤其那些个男人，实在没几个像样的。你们需得有点心理准备。”
这话叫乌拉那拉庶妃心中打鼓，纵然她深居内宫，也听说过佟家三爷的荒唐事儿。
纯悫公主磕磕绊绊道：“舜安颜……不会像她三叔那般吧？”
舜英笑了：“那倒是不至于，他若是敢学隆科多，我一准打死他！”
纯悫公主：……
乌拉那拉氏：……
惠妃挤出个笑容，旁人若是说这话，惠妃定会觉得是在开玩笑，但贵妃说这话——八成是认真的。
惠妃暗叹，贵妃跟母家兄弟的关系可真是有够糟糕的！不过隆科多这种货色，也难怪贵妃厌恶。
惠妃笑着说：“你们也不用太担心，皇上前两年就赏赐了隆科多一处大宅，他如今已不住在承恩公府了。何况公主有自己的府邸，等嫁过去，好好跟额附过自己的小日子便是了。”
舜英淡淡说：“我那大哥是个风流的，后宅一堆乱事，他这个儿子自小长在风流堆里，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
纯悫公主小脸隐隐发绿。
乌拉那拉庶妃暗暗叹了口气，能留京，总比远嫁抚蒙好，花心就花心些吧。
舜英复又对纯悫道：“所以啊，你得严厉些才是，该打打、该骂骂。”
纯悫公主：那是您亲侄子吧？？？
“多谢……贵妃娘娘指点。”纯悫公主只能憋出这么句话来。
乌拉那拉庶妃急忙找补：“纯悫自会好生相夫教子，请贵妃娘娘放心。”
舜英颔首，又道：“若是以后受了欺负可以来找我，我帮你做主。”
纯悫公主：怎么做主？像殴打佟三爷那样殴打舜安颜？？
“多谢……娘娘。”纯悫公主吭哧瘪肚。
见纯悫公主竟如此可爱，舜英忍不住咯咯笑了，“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纯悫公主小脸呆了一下，“您这是在与我开玩笑？”
舜英摇头：“没有，我是认真的。”
纯悫：……
惠妃挤出笑容道：“贵妃慈心，最是疼爱晚辈了。”
纯悫小脸古怪：亲侄子不是晚辈吗？？？
乌拉那拉庶妃也忙点头称“是”，“能嫁去贵妃母家，是纯悫的福气。”
舜英心道，是福是祸，需得看她自己啊！佟家当然不是好去处，不过喀尔喀更是苦寒，余生过得怎样，终究还是得靠自己啊。
不过留京婚配，到底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想来佟家也不敢过分怠慢公主。
这一年秋天，四贝勒亲送胞妹温宪远嫁喀尔喀部，路途遥遥，也不知温宪公主是否后悔了。
值此之际，皇帝下旨，加封瓜尔佳贵人为和嫔，六公主生母乌拉那拉氏为通嫔。
“通嫔？这什么破封号？”舜英有点鄙夷，能走点心？就不能选个好听点的字眼儿吗？！
岁余暗道，乌拉那拉氏不得宠，又年老色衰，能封嫔已经是烧高香了。皇上估摸着也是想给六公主添些荣光，间接的也是给佟家增光。
“六公主的婚期定在了来年开春，倒是有些早。”岁余道。
是啊，六公主来年也才十六岁。
而康麻子唯一做人的地方就是女儿都比较晚嫁，比如温宪公主，已经十九岁了，搁在外头已经是老姑娘了。
只不过康麻子的父爱太过稀少，稀少得令人难以发现。
舜安颜已经二十了，本就是个大龄光棍了，实在是不能拖了。更重要的一点是，叶克舒的身子不大好了……这就是沉溺酒色的后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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