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最容易被忽略却至关重要的一步——过滤。
苏小暖将混合好的蛋奶液通过极细的筛网过滤至少两遍，去除任何可能存在的杂质和未能打散的蛋筋，确保最终成品的口感达到极致的丝滑。
她取出准备好的耐烤小陶盅，将过滤后的蛋奶液轻柔地倒入其中，约八分满。表面平整得像一面淡黄色的镜子。
预热烤箱。
采用水浴法烘烤是法式炖蛋柔嫩的关键。
她在烤盘中注入热水，水位要达到陶盅高度的一半左右。
然后将陶盅小心放入烤盘，送入烤箱。
接下来便是与时间的博弈。
低温慢烤，让热力透过热水均匀、温和地传递到蛋奶液中，使其慢慢凝固。
苏小暖守在烤箱旁，如同守护着一个精致的艺术品，透过玻璃门观察着蛋液的变化。
时间必须掐得极准，烤到蛋液刚好完全凝固，中心仍保持微微颤动为最佳，多一分则老，少一分则不熟。
在等待烘烤的过程中，那股混合了浓郁奶香、醇厚蛋香和优雅香草气息的甜香，已经开始不甘寂寞地从烤箱缝隙中丝丝缕缕地逸散出来，逐渐飘向养老院门口的小花园。
那群原本全神贯注于棋盘厮杀的老爷爷们，鼻子不约而同地动了动。
有人抬起头，使劲嗅了嗅空气，眼神里流露出疑惑和渴望：“嗯？什么味道？这么香？”
“好像是……奶香味？还有鸡蛋？不对，比那个香多了！”
目光纷纷被香气源头——那辆银白色的小摊车和守在车旁气质特殊的两个年轻女性吸引。
可棋盘上的战局正酣，一步之差可能满盘皆输，让他们舍下棋局立刻过来，又着实有些舍不得，一个个抓耳挠腮，心思明显已经不全在棋上了。
苏小暖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觉得这些老爷爷像极了想吃糖又不好意思开口的孩子，有点好笑，又有点可爱。
她灵机一动，侧头对身旁的赵黎玥低声说：“玥姐，能不能麻烦你去跟养老院的工作人员商量一下，借一副象棋或者围棋过来？”
赵黎玥虽然有些疑惑，但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还是点了点头，转身朝养老院里面走去。
她气质冷冽，但说明来意后，工作人员看她不像坏人，又只是借副棋，很快便答应了。
没多久，赵黎玥拿着一副木质象棋回来了。
苏小暖连忙在她们支起的简易小桌子旁又加了把椅子，将棋盘摆好。
果不其然！
那边棋局刚一分出胜负，赢家还没来得及得意，输家也没顾上懊恼，几位老爷爷互相交换了一个“你懂的”眼神，便极其默契地、看似随意实则目标明确地溜溜达达走了过来。
“哟，这儿也有棋啊？杀一盘？”
“来来来，老张，刚才那盘不算，咱们这儿接着来！”
“这什么味儿啊？真香！老板，卖的什么？”
有人假装被棋吸引坐下，有人则直接冲着香味而来。
苏小暖脸上立刻堆起热情又不失乖巧的笑容：“爷爷们好，我卖的是法式炖蛋，香甜嫩滑，正好当下午茶点心。”
“法式炖蛋？洋玩意儿？尝尝！给我来一个！”
“闻着是不错，也给我来一份！”
“老李，快付钱！咱边下棋边吃！”
老爷爷们很是爽快，你一份我一份，再加上被香气和棋局吸引陆续过来的其他人，苏小暖刚刚烤好、稍微放凉到适宜入口温度的第一批法式炖蛋，几乎瞬间就被预订一空。
她心里乐开了花，手上动作飞快地打包、收钱，同时还得留意着烤箱里第二批的情况。
看着这群老小孩因为一口吃的和一副棋就如此满足雀跃的样子，苏小暖不由得想起了她的养父。
那个曾经在警队里雷厉风行、回家后却会为了跟她抢电视遥控器而“斤斤计较”，也会在周末拉着她下棋，输了就吹胡子瞪眼、赢了就得意洋洋像个孩子一样的男人。
曾几何时，他也拥有过这样简单纯粹的快乐。
可惜，时光不能倒流，那些温暖的画面，如今只能在回忆里反复咀嚼、默默缅怀了。
她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感伤，但很快又被眼前热闹的场景冲淡。
就在苏小暖这边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气氛融洽之时，几个不和谐的身影突然从排队队伍的末尾冒了出来——正是之前追猫的那伙小屁孩！
他们似乎根本不知道“排队”二字怎么写，或者说知道了也毫不在意，一股脑地挤到最前面，插在了正准备付钱的一位老爷爷前面。
那个领头的十一二岁男孩，仰着下巴，对着苏小暖，语气依旧是那副理所当然的横样：“喂！我们要吃这个！给我们一人来一个！钱……钱等我爸来了给你！”张口就是要赊账。
来者皆是客，哪怕是熊孩子。
苏小暖心里冷哼，但面上不显，沉住了气。
她一边手脚麻利地给前面的老爷爷打包，一边不动声色地给赵黎玥递了个眼色，低声快速道：“玥姐，盯着点他们。”
赵黎玥微微颔首，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将这几个孩子的神态、动作尽收眼底。
苏小暖手上动作不含糊，几分钟就将几份用精致小盅装着的法式炖蛋放到了孩子们手上，语气平淡：“小心烫。”
小屁孩们大概是第一次见到卖相如此精致、香气如此诱人的点心，一个个眼睛都瞪圆了，也顾不上烫，迫不及待地就用小勺挖着往嘴里塞。
炖蛋入口的瞬间，极致的丝滑柔嫩和浓郁的奶香蛋香瞬间征服了他们贫瘠的味蕾。
那香甜而不腻、入口即化的美妙口感，是他们从未体验过的。
一个个像是饿了三天的小饕餮，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那份吃得干干净净，连盅壁都刮得锃亮。
吃完了，嘴里的余味还在勾着馋虫。
那领头男孩舔舔嘴唇，意犹未尽，竟然还想插队再买！
“还要！再给我们一人一个！不，两个！”他嚷嚷着，完全无视了身后已经排了不短队伍的爷爷奶奶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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