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清羽此话一出，所有的怀疑、审视、恐惧的目光，都聚焦在面无人色的裴皓轩身上。
他身体微晃，几乎站立不稳，那“淫辱”二字如同断头台上的铡刀，轰然落下。
就在这死寂的时刻，唐清羽眼中寒光一闪，毫无预兆地一步踏前，出手如电，猛地抓住了裴皓轩试图藏到身后的右手手腕！
“你做什么！”裴皓轩惊怒交加，奋力挣扎，但唐清羽已将他的手展示给众人看。
裴皓轩的手背虎口处，赫然有着一圈清晰的、已经结痂的齿痕！
“这是什么？”唐清羽厉声质问，“昨日你对柳莺施暴时，她应该竭力挣扎，所以咬伤了你，对不对？”
她转身指向草席上的柳莺尸身：“诸位可以上前一看！柳莺口中，上颌左侧少了一颗犬齿！这齿痕的形状、间距，与她残存的牙齿完全吻合！这便是他昨日与柳莺发生肢体冲突的铁证！”
不等众人反应，唐清羽又爆出一个消息。
“裴皓轩！我早已查问过！半月前，你就曾因试图玷污柳莺未遂，被你父亲重责了二十棍！你可承认？”
裴青云脸色铁青，紧握的双拳微微颤抖，却没有出声否认。
“你继续继母美色，却因为她奋力抵抗没有得逞，还因此挨打，因此怀恨在心！”唐清羽步步紧逼，“你知道柳莺因为丧子受了刺激，精神恍惚被关在此处，便趁昨日无人注意，再次潜入柴房施暴！”
裴皓轩嘴唇哆嗦，眼神慌乱，竟不敢回答。
“你不敢说？好！那本官替你说！”唐清羽厉声道，“你定然是再次用强，玷污了她！事后又怕她清醒后将你的丑事宣扬出去，毁了你裴家大少爷的前程！于是你一不做二不休，狠下毒手，活活掐死了她！裴皓轩，你还有何话可说？”
这一连串的指控，逻辑清晰，证据确凿，如同重锤般狠狠砸下！周围的家丁护院们看向裴皓轩的眼神已经充满了鄙夷和愤怒。
“不……不是的！不是我！”
裴皓轩仿佛被这巨大的冤屈冲垮了心理防线，猛地抬起头，脸色惨白如鬼，嘶声大喊，“我没有杀她！我是被冤枉的！那齿痕……那齿痕是昨日争执时她咬的没错！但我没有……我没有玷污她！更没有杀她！我是被陷害的！”
“陷害？”唐清羽冷笑，“证据确凿，谁能陷害于你？莫非是柳莺咬了你一口再自杀来陷害你不成？”
“我……我……”裴皓轩急得满头大汗，眼神绝望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尤其是面色冰冷如霜的裴青云，他似乎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却最终化作无力的辩白，“我当时是和她吵得很厉害，她情绪激动下咬了我的手……但我离开的时候，她真的还活着！我真的没有杀她！唐大人，请你信我！你明察秋毫，难道看不出其中的蹊跷吗？”
他语无伦次，试图抓住任何一根可能的稻草。
唐清羽面无表情，朝衙役们挥手：“来人！将嫌犯裴皓轩拿下！押回提点刑狱司大牢，严加看管！”
“是！”两名差役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扭住了裴皓轩的胳膊。
“放开我！我是冤枉的！唐清羽！你断案不公！你草菅人命！”裴皓轩拼命挣扎，双目赤红，死死瞪着唐清羽，“你只看到这些表面的证据，根本不了解当时的真相！”
他的嘶吼声在柴房里回荡，充满了不甘和绝望。
唐清羽冷眼看他：“所以事实真相是什么？”
差役们毫不客气，用绳索将他捆缚结实，推搡着就要往外带。
裴皓轩被推得一个踉跄，却仍挣扎着回头，目光死死钉在唐清羽脸上，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和恐惧而变调：“唐清羽！你会后悔的！真正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你抓了我，只会让真凶偷笑！你听见没有！我不是凶手！”
唐清羽站在原地，面容冷峻，看着裴皓轩被强行拖离柴房，那凄厉的喊冤声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院外。
柴房内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裴青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疲惫。家丁丫鬟们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唐清羽的目光重新落回柳莺的尸体上，眉头微微蹙起。
裴皓轩最后那绝望而不甘的眼神，那疯狂辩白似乎不像是演戏。
穿越前，她身为法医，协助办案多年，见过无数罪犯，临到败露时，或面如死灰，或诡辩脱罪，或痛哭流涕求饶。
但像裴皓轩这般，在铁证面前，依旧如此激烈、甚至带着某种被冤枉的愤怒和绝望地嘶吼……却并不多见。
她想起柳莺衣物上的荆芥味道。
荆芥，在现代就是猫薄荷。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荆芥的味道……柳莺胃里的内容物……还有那脖颈上些许异常的指痕……
一个个细节在她脑中飞速闪过。
唐清羽沉默地站在原地，夕阳的余晖透过柴房的缝隙，照在她毫无表情的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证据，从来不会说谎。
但裴皓轩那最后的神情，却像一根细微的刺，扎进了她坚信证据的心底。
她猛地转身，对留下的差役冷声道：“将尸体妥善收殓，带回提点刑狱司，本官要作进一步详验。柴房也要封锁，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
“是，大人！”差役齐声回覆。
唐清羽大步走出柴房，傍晚的凉风扑面而来，却吹不散她心头的迷雾。
裴皓轩到底是演技高超、穷凶极恶的伪君子，还是真的蒙受了不白之冤？
他手上的咬痕确实与柳莺牙齿排列吻合，但柳莺脖子上的掐痕，似乎有些纤细，不似男人的手印。
看来，这桩看似即将了结的命案，背后隐藏的漩涡，远比她想象的更要复杂许多。
唐清羽出了裴府，与萧煜碰头后，决定马上回提点刑狱司。
她要速查两样东西。
荆芥，以及从柳莺胃内取出来的胃容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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