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大夫,若论狠毒,我不如你。但若论手段,你不如我。”
白玉堂不顾贺正廷逐渐发青的脸色,仍然在讥讽他,
“我若是讨厌谁,左不过找上门去,将人揍一顿,再不过就是弄断了他的手脚,或是取一只眼睛。但你可不一样,若是恨谁,你是直接派人去取他的命。”
“丁靖川是曾取笑过你,他看不起你的出身,或许还经常为难你。但你还不是毒杀了他。齐元伯和丁靖川一样,而你对他更狠,你将他全家都赶出了汴京,永远都回不来。”
“还有你的岳父,郭琇、驸马、曹茚……不用我一个一个都说了吧?”
白玉堂当面揭破了贺正廷的虚伪和狠毒。贺正廷坐在那里,他紧紧咬着牙,脑中却在飞速盘算,他咽不下这口气,他原以为,依靠白家,就能顺利攀上使相和御史,自己就可以在朝中站稳脚跟。
没想到,自己也是白玉堂要钓的一条鱼,只不过,人家是用他先当了鱼饵,用他钓出了舒国公,再反手将他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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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大夫,原本我家公子并没想将你怎么样,”子宁见贺正廷脸色不好,打断了白玉堂继续羞辱他的话,
“他助你摆脱了舒国公,你给的证据,又助他按住了郭琇,你们已经各自取得了想要的东西。但你身上牵扯的人命案子太多,即便我家公子不说,我相信,开封府和检院的缉司官,也早晚会来找你的。”
“你身上沾着这么多条人命,你就不怕他们来向你索命吗?”
白玉堂忍不住斥了一声。
“谁?是丁靖川?还是谁?他们即便要找,也会去找范应纯。找我?哼,若来了,正好,我正想找他们问一问,究竟是谁欠谁的账更多些?”
贺正廷眼中似有火,他跳起来怒骂,
“像他们这种人,死了最好,让他们去地府祸害那些恶鬼,总好过由着他们在人间作恶。”
看着贺正廷的样子,子宁忍不住惊呼,“贺大夫,你疯了。”
“我是疯了,可我是被他们逼疯的。”
贺正廷双眼通红,脸上青筋爆出,他直恨得咬牙切齿,仿佛丁靖川等人若在眼前,他即刻就能将对方撕成碎片,
“我原本是想要好好做事,成就一番事业的。我也一直谨小慎微,不敢多行一步路,多说一句话,我初到三司时,连一只蚂蚁我都不敢碰。说实话,在那个地方,惟一能正眼瞧我的,恐怕只有大门口那两只石狮子了。”
贺正廷又怒又恨,他絮絮说着自己的事,仿佛像倒苦水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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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员外,你是被家人宠爱着、关心着长大的,你又那般得意,家里又有钱,你哪里知道我这种穷苦人家的难处。我初来汴京时,住的是官廨最简陋的屋子,穿的是最普通的衣冠帽衫,吃的是路边一文钱一兜的炊饼。我一文钱都不敢花,全都要省下来,托人带回家里。汴京的荣华富贵,与我毫无干系。”
“这些苦,我都吃得,因为我想要在这里出人头地,我就要能忍受这一切。”
“可我万万没想到,让我无法忍受的不是日子的苦,而是人世间的魔鬼。”
贺正廷回忆起往事,脸色变了,清俊的脸庞开始扭曲,他像一只嗜血的猛兽,准备随时进攻。
“因我不敢反抗,他们便无休止地欺压我,将全部的事务都派到我头上,这还不算,还要让我为他们擦鞋、洗衣,甚至端茶递水。我是堂堂三司的从事郎啊,竟被他们欺侮得,连一个下人都不如。”
说着,他看了一眼子宁,忍不住叹道,“你是白家的长随吧?瞧,连你家一个区区长随,都活得比我更自在洒脱。”
“不,他不是长随。”
白玉堂立刻打断贺正廷,他的脸上似乎浮起一丝怒气。
“哦?可我听他唤你的称呼,不是长随?那是谁?”
贺正廷问。
“他是我的家人。”
“我是他的二哥。”
白玉堂和子宁几乎同时回答,两个人的眼神、表情,都默契得如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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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正廷听了,不由得跌坐在凳子上,苦笑,“家人?他不姓白,与你没有半分干系,你却待他如亲兄弟。而我呢?我的家人呢?”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痛苦,“他们只知道利用我,在他们眼里,脸面和家族荣光比我更重要。我这个人,活着的每一天,都是为了他们的面子。我若升官,他们便可荣耀故里,我若有事,他们也可随时将我逐出家祠。”
“贺大夫,你原本是个可怜人,你遭受的这一切,本都可以说出来,但你却选择忍受。你为什么宁肯忍着,也不愿给自己解脱?”
子宁忍不住开口问他。
贺正廷摇了摇头,正想要开口,却被一旁的白玉堂打断了,
“贺大夫,别演戏了!直说了吧。你从最一开始,就是在一刻不停地为自己找靠山,在三司,他们那样欺负你,你都没有反抗。因为你害怕自己势单力薄,你害怕会失去一切,所以你不敢反抗。直到你有了舒国公这个靠山,”
白玉堂见贺正廷一脸伪善、装得可怜兮兮的样子,实在忍无可忍,开口斥责,
“我想,这个计划,早在你进汴京之前,你就已经想好了吧?哼,将自己说得那么可怜,你自以为披上一张小羊羔皮子,别人就闻不出你的狼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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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轻蔑地看着他,眼中充满了嘲讽和不屑,
“雅集上,你悄悄观察我,当发现我对驸马流露出厌恶神情时,你就知道,你的机会来了。你计划利用我去铲除驸马,继而,再利用我,帮你除掉舒国公。贺大夫果然打得好算盘,只是,你太小瞧我了。”
“我在几年前往国公府送东西时,就听说了一些你的事,当然,那时没有人知道你这般狠毒,都只道你是个外乡来的,意外博得国公爷青眼。但与你接触时,我发现你聪明过人,对码子、账务尤其敏感。再加上你以三司判官的低微官职入赘国公府,便不难猜出,你的这份本事,与舒国公贪心的弱点正好契合。外人看起来,你是被国公爷看中,但实际上,这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中。”
子宁接着白玉堂的话,直指贺正廷的内心,他的话,无疑狠狠刺中了贺正廷内心最敏感的地方,他的脸色变了,脸上的肉抽动着,有些狰狞。
但子宁却并没有停止,“现在也一样,你以为,你抱紧了我家,就是抓住了开封府和使相?你急于想摆脱你岳父的控制,贺大夫,你比那三姓家奴吕布更可怕。”
白玉堂接过子宁的话,对贺正廷冷笑道,
“吕布有勇无谋,只知道到处认爹。你却诡计多端,懂得借刀杀人,将自己躲在黑暗处,故意装得一副可怜相。我劝你将这一副嘴脸收起来吧,或许你能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
“江湖上人人都说我是魔鬼,是夜叉,是索命的阎王,他们都错了,”白玉堂笑着摇头,一指贺正廷,
“你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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