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希咬着嘴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还能撑得住。
她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软弱。
可宋衍的呼吸,却越来越急,越来越乱。
起初是断续的抽气,后来变成了短促的喘息,再后来,竟带着一种近乎窒息的抽搐。
突然——
“咚!”
一声闷响,打破了死寂。
他膝盖重重砸在地上,发出令人心颤的撞击声。
整个人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支撑,像断了线的木偶,直挺挺地跪倒下去,头颅低垂,双手撑在地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宋衍?”
她心头猛然一揪,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几乎喘不过气。
宋不上他之前那句冰冷刺骨的话,也宋不上黑暗中潜伏的未知危险,她凭着记忆和直觉,踉跄着朝他的方向摸索过去。
“你还好吗?”
她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轻轻回荡,带着颤抖,也带着迫切。
黑暗浓稠得如同墨汁,但她仍能感觉到前方那片空气的异常——那是他存在的痕迹,微弱却真实。
“别……过来……”
他开口了,嗓音抖得不成样子,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熄灭。
那声音像风中残烛,被一点点吹得摇曳欲熄,透着深深的绝望与抗拒。
她没有停下。
脚步反而更快,几乎冲了过去。
就在靠近的一瞬间,连空气都变得沉重,带着他身体散发出的冰冷和颤抖的温度,扑面而来,直击她的心口。
恐惧不是情绪,是活物。
它有形,有声,有重量。
它缠绕着他,啃噬着他,像一条冰冷的蛇,盘踞在他的喉咙,一点点收紧,让他窒息,让他无法呼吸。
若再这样下去,它会要了他的命!
她一咬牙,牙关紧闭,眼中泛起水光,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她猛地扑上去,双臂如铁钳般死死抱住他,将他整个人箍在怀里,不容他退缩,也不容他逃离。
“别碰我!”
他本能地推她,声音嘶哑,带着惊恐与抗拒。
可那只手的力气却轻得可怜,像风中飘落的枯叶,又像在赶一只无力驱赶的苍蝇,虚软得几乎没有任何分量。
萧玉希不放手。
她的手臂反而收得更紧,整个人紧紧贴在他剧烈起伏的胸口,像一株倔强的藤蔓,死死缠住将要倒下的树干,不肯松开,也绝不会放手。
“我就要碰!”
她的声音发哽,带着压抑已久的委屈与心疼,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你逃不掉的!我不会让你一个人!”
“放……放开……”他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挣扎的动作微弱得像个小男孩,在噩梦中无助地踢蹬,可全身的力气早已被恐惧抽空,连抬起手臂都显得艰难。
他的身体,早被恐惧榨干了所有气力,只剩下本能的战栗与无声的哀求。
越是挣扎,她抱得越紧。
她的怀抱像一道屏障,隔绝了外面的黑暗与冷意。
他的颤抖渐渐不再剧烈,开始变成无声的抽泣,肩头微微耸动,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最后,他像只被踩伤的小狗,蜷缩在她怀里,浑身湿冷,一动不动,只剩下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额头抵着她剧烈起伏的胸口,他的声音轻得像耳语,几近呢喃:“……别看我……求你……别看我……”
“我不看。”
她轻轻摸着他的背,掌心温柔地抚过他被冷汗浸湿的衣衫,一遍又一遍,动作轻柔得如同哄睡一个受惊的孩子。
“没事的,真的没事。”
她的声音低缓而坚定,像是夜风中的一盏灯,微弱却温暖,“你歇一会儿,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我就在这儿,一直都在。”
她一下一下拍着他,节奏平稳,温柔得像洒在窗台上的月光,无声地安抚着他濒临崩溃的灵魂。
他没再说话,只是把脸深深埋进她怀里,像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浮木。
断断续续的呜咽从她胸前传来,带着孩童般的脆弱与无助。
萧玉希低下头,耳朵轻轻贴着他的唇,仔细听着那微弱的气息与模糊的呓语。
听见他迷糊的哭腔,带着浓重的鼻音和绝望:“别关我……妈妈……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放我出去……”
她一怔,心里像被一根细针猝然扎中,尖锐的痛意瞬间蔓延开来。
那句话不是对她说的,也不是对现在的任何人说的——那是深埋在他记忆深处的童年噩梦,此刻被恐惧彻底唤醒。
她没说话,只是更轻地摸着他的头发,指尖温柔地穿进他额前被汗水浸透的碎发,轻轻拨开,又缓缓下移,抚过他的后颈,一下一下,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幼兽。
那原本紧绷如弓弦的肌肉,在她掌心的抚触下,一点一点,软了下来,像是绷得太久的绳索终于松了劲。
“我在这儿。”
她说,声音低沉却坚定,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没人能伤害你。我不会走。永远不会。”
呓语慢慢消了,小空间里只剩下一浅一深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无声的安眠曲。
还有那颗跳得快要炸开的心,在她的胸腔里渐渐放缓节奏,终于不再狂跳。
过了好久,怀里的人终于不再颤抖,呼吸也平稳了下来,可浑身依旧湿透,像刚从水里捞出来,冷汗浸透了衣衫,贴在皮肤上冰凉刺骨。
他仍死死贴在她胸口,不肯挪动分毫,仿佛只要一松手,黑暗就会再次将他吞噬。
萧玉希低下头,在黑漆漆的电梯角落里,目光不经意间撞上了宋衍的眼睛。
四周静得可怕,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只有他们两人被困在这狭小空间,头顶的应急灯早已熄灭,唯有远处一丝微弱的光从缝隙渗入,勉强勾勒出彼此模糊的轮廓。
他那双眼睛,平日里总是亮得惊人,像藏了星河,又带着刺骨的锐利,仿佛一眼就能看穿人心,剜出最深处的隐秘。
可此刻,那光芒全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空洞,柔软得近乎脆弱,像摔碎在地的玻璃,裂痕密布,只消轻轻一碰,便会彻底崩裂。
他们就这么在黑暗里望着彼此,谁也没有动,甚至连呼吸都刻意压得极轻。
时间仿佛停滞,心跳声却格外清晰,一下一下,撞击着胸腔,也撞击着两人之间那层薄如蝉翼、却厚重如山的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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