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姑娘，你之前所言破解醉魇之酒，可是此物？”
官道旁，临时清理出来的一片空地上，气氛肃杀。
赵乾没有耽搁，立刻开始了现场讯问。
他让人取来清水和干净的食物分给纳兰霏几人，让他们稍事恢复，但询问的目光却片刻未离。
他晃了晃手中那个油布包裹的皮囊。
“正是！”
纳兰霏强压下心中的激动，重重点头：“民女与石阿公依据古籍推测，此汉时古方所酿之酒，虽不能立时根除醉魇蛊虫，但能极大缓解症状，压制血纹，足以证明醉魇可解。”
“效果如何验证？”赵乾追问，目光锐利。
“石阿公与福伯如果真的成功，肯定会去医治夸蚩的弟弟夸洛，大人派人去寨子打听一下便知。”纳兰霏语气坚定，眼中闪着光。
夸蚩也立刻沉声道：“没错，如果不信，亦可寻古蔺城中其他醉魇患者试之！”
他们很清楚。
既然酒囊能出现在赵乾手中，说明方子有效，否则石阿公跟福伯，不会把药酒送出来的。
赵乾仔细听着，观察着每一个人的表情。
确定众人没有说谎，他缓缓打开油布，那股奇异的酒香再次弥漫开来。
他并非医者，无法立刻判断药效，但他相信自己的判断——纳兰霏没有说谎，这酒，或许真能破解醉魇。
“好，有此物在，你们也是大功一件。”赵乾猛地合上油布，眼中精光一闪，“本官即刻起草奏报，连同此证物，八百里加急直送京师！”
他话音刚落，一名派去青竹寨方向侦查的皇城司探子飞速返回，脸色凝重地在赵乾耳边低语了几句。
赵乾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拳头猛地攥紧！
“消息可属实？”他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
“属下亲自探查了山洞…石阿公确已…遇害。现场有激烈斗法痕迹，但…未见凶手踪影。”探子低声回报。
纳兰霏和夸蚩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看到赵乾骤变的脸色和探子凝重的神情，心中同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赵大人…是不是…石阿公他…”纳兰霏声音颤抖，不敢问下去。
赵乾深吸一口气，沉重地点了点头：“我们的人发现…石阿公…已遭毒手。”
虽然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确认，纳兰霏还是如遭雷击，眼前一黑，险些晕倒，被夸蚩及时扶住。
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那位脾气古怪却关键时刻倾力相助的老蛊师，竟然真的…
夸蚩双目赤红，牙关紧咬，发出咯咯的声响。
“节哀吧。”赵乾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石阿公虽逝，但至少送出了药酒，有这样东西在，我们必将让凶手付出代价！然后探子也回了消息，你们刚说的那位夸洛，醉魇虽然没被根治，但血纹已经暗淡许多，说明真的有用。”
纳兰霏等人并没有关心这点，他们还沉浸在石阿公离世的消息中。
就在这时，另一名探子快步走来，递上一张小小的、看似无意中揉成的纸团：“大人，刚家里传来的消息。”
赵乾接过纸团，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苗疆蛊师死状蹊跷，身旁留诡异血符，似与‘宇’字有关，杀手见之惊遁。”
宇？
赵乾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猛地抬头，看向古蔺城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和凝重。
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和可怕。
沈家的背后，竟然可能牵扯到…那位？！
他瞬间明白了那个杀手为何惊走，也明白了沈家为何如此肆无忌惮。
“所有人听令！”赵乾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严厉和急促，“即刻改变路线，不再前往府衙。转向西北，绕道前往邻州驻军大营寻求庇护，快！”
他必须立刻将人证物证带到绝对安全的地方。
古蔺县衙、甚至府衙，都可能不再安全。
皇城司众人虽然不明所以，但令行禁止，所以当即立刻行动起来。
然而，就在他们刚刚准备动身之时——
“报——！”
一名负责断后的探子疾驰而来，声音带着惊惶，“大人，后方出现大量不明身份的骑兵，人数众多，装备精良。打着…打着剿匪的旗号，正朝我们合围而来，领头的…像是军中之人！”
所有人脸色大变。
赵乾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沈家…或者说他们背后的势力…反应竟然如此之快。
竟然敢直接调动不明兵马，伪装成剿匪，要进行武装截杀。这是要彻底撕破脸皮，杀人灭口，甚至连皇城司的人都不放过。
“结阵，防御！”赵乾拔出腰刀，厉声怒吼。
皇城司的高手们瞬间收缩，将纳兰霏等人护在中间，刀出鞘，弩上弦，面对数量远超己方的敌人，摆出了拼死一战的架势。
轰隆隆的马蹄声，如同闷雷般从后方传来，越来越近，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纳兰霏紧紧握住夸蚩的手，两人的手心都是冷汗。
刚刚看到的希望曙光，瞬间又被更浓重的危机所笼罩。
夸蚩扭头看向纳兰霏脸庞：“怕么？”
纳兰霏摇了摇头：“我们一定没事的。”
夸蚩愣了下，淡淡应了句。
“我相信你。”
……
古蔺城，沈府密室。
沈镇南彻底绷不住了。
“废物，一群废物！”
“不仅没拿到东西，还让皇城司截了胡。现在不得不让军中出面，你们怎么办的差事。”
一个黑衣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老爷息怒，那赵乾突然改变路线，不去府衙反而往驻军大营方向跑，我们的人只能提前动手…谁知…谁知皇城司的人如此扎手。”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沈镇南一脚踹翻黑衣人，面目狰狞，“必须拦住他们，不能让他们带着东西走。否则你我，还有…上面那位…全都得完蛋。”
他猛地看向旁边阴影中那个一直沉默的老仆：“通知驻军统领，不计代价，哪怕暴露所有底牌，也要把他们全部留下，绝不能让一个人，一样东西，落到皇城司手里！快去！”
老仆无声颔首，迅速消失。
沈镇南喘着粗气，眼中充满了疯狂的绝望和狠毒。
他知道，沈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要么，彻底抹掉一切痕迹。
要么，就是万劫不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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