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淅沥,淫雨霏霏,密布的乌云遮住的不仅是曙光,也是沈凌波对燕彻执那点幻想。
可你能斥责他不孝吗?
不能。因为他字字句句皆合情合理又冠冕堂皇!
但落进这个自救的皇后耳中,却像是剜心刺骨的一把钝刀,在她心间一下一下迟钝地划着。
或许是沈凌波苍白的脸色实在叫人不忍,燕彻执踌躇着开口,又补了句:
“让萧锦书复宠,对于大局来说,是有利的。她若能分得圣心,便可助力萧烨在前朝更顺利地推行新政。”
“您此时带病伴驾,不仅于身体毫无益处,还会打乱全盘计划,实在是得不偿失。”
见沈凌波这样,燕彻执心中终归是有所不忍。
“母后,还请您相信儿臣,您的病,儿臣一定竭力为您寻找各地名医,定叫母后康复如初。”
沈凌波没什么回应。
她缓缓松开手,身体无力地靠回引枕上,眼神也重归于平静,宛如掀不起半分波澜的神坛。
“本宫明白,以大局为重,人之常情。”这话不像是回应燕彻执,倒像是在安慰自己。
只不过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每个字都血淋淋的罢了。
“太子,”良久,沈凌波终于又开口,“记住,任何时候,打铁还需自身硬,再多的依仗、再多的靠山,都不如自己踏实。”
她油尽灯枯,也没忽然看清了这一世的许多真真假假,忽然就没那个力气去自救了。
至于沈家……
沈凌波终于愿意试着相信“儿孙自有儿孙福”了。她走了,沈知节再学乖一点,沈芳菲有燕彻执护着,沈家即便落寞,大抵也不会落得谢晨决满门抄斩的下场。
从中医上说,沈凌波这叫做心脉受损。心理和身体上双重的病态折磨,放弃求生,也并非难以理解。
只可惜燕彻执没读出沈凌波的意思。
“儿臣谨遵母后教导。”他跪地叩首,随后离去。
看着燕彻执的明黄色的背影消失在殿外,沈凌波终于坚持不住,猛地喷出一口暗红的鲜血,溅落在华丽的锦被上。
触目惊心。
“娘娘!”屏风后的侍女惊叫着冲上前来查看沈凌波的状态。
可沈凌波彷佛毫无知觉似的,空洞的双眼痴痴地望着殿顶繁杂的装潢,眼角滑落出两行滚烫的热泪,无声地没入鬓角。
哀莫大于心死。
她这一生,自以为轰轰烈烈,儿女双全承欢膝下,可到头来,尽是孤家寡人的命格——夫妻情爱,母子相依,这些情分在这如出一辙的父子面前,薄如蝉翼。
燕彻执离开了坤宁宫,虽说沈凌波顺应了他的计划,也并无怒火,可他不知为何,心中就是一股无名的担忧,总觉着有些不对劲。
这种感觉连着缠了他好几日,直到今日甚至被沈芳菲看出。
“表哥,”沈芳菲一脸关切,“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燕彻执这才回过神来。
“并无。”
沈芳菲却意味不明地牵起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是吗?我还以为,表哥是因为听见了什么风言风语才心情不好。”
谢妧迎死了这么久,她那个哥哥都没从湖里把尸体捞起来,还得她这个凶手提起,才有人能想起这只蝼蚁。
燕彻执皱了皱眉:“什么风言风语?”
“芳菲只是猜测罢了,到底有没有,我倒是不知道。”沈芳菲道,“对了,表哥不是要照应谢家那对兄妹,他们近来如何?”
所谓“照应”,无非就是燕彻执拿些银两去让二人吃穿不愁罢了。
何况谢府府邸已经被收回,如今二人应说已经搬去一个朴素的小院中过清贵闲散的日子,燕彻执便未过多操心。
“应当过得不错。”他忽然有些诧异,“你为何忽然关心起了这事?”
沈芳菲撇撇嘴:“表哥不知?前两日内务府去收回房地时,在后宅的湖中捞出了一具女尸。我怀疑是……所以来问问表哥。”
燕彻执忽然心头一沉。
女尸?
“什么时候的事情?如今可查出眉目,确定那女尸的身份了?”他忽然着急起来。
沈芳菲像是被吓着了似的,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缓缓摇了摇头:“表哥,我也只能靠着民间传闻知道些,这后面的事情,我一个内宅女子,如何知道……”
燕彻执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有些失态。
“抱歉,方才我……”
沈芳菲却很是善解人意地拉住燕彻执的手:“表哥,你没有错,不必道歉。”
见她如此善解人意,燕彻执忽然心软了许多。他第一次回握住沈芳菲的手:
“母后最近身子不适,你无事时,进宫看看她?”
沈芳菲眸中流光熠熠:“表哥放心。”
她当然要去看看她的姑母,这个规划她人生的人。
“表哥,你进宫去吧。”沈芳菲松开燕彻执的手。
燕彻执一愣:“进宫做什么?”
“表哥不想确认那具尸体到底是谁吗?”沈芳菲依旧笑颜盈盈。
她笑得明眸皓齿,却让燕彻执觉得莫名有些冰冷。
“芳菲,你对谢妧迎,是否有意见?”不知怎么的,燕彻执问出来了。
沈芳菲只是摇摇头:“曾经有,但是现在我想明白了——都过去了。”
谁会跟死人较劲呢。
“你这么懂事,本宫便放心了。”燕彻执道,“你嫁入东宫无需有心理负担,即便将来良娣回来,你也是东宫唯一的嫡母和正妃。”
沈芳菲微笑着点点头。
“快去吧。”
内务府,一切如常,直到燕彻执的到来。
京城每日有那么多具尸体,向来无人在意。而如今这尸体,就算是谢妧迎又如何?
一个女子,一个罪臣的女儿,死不足惜。
“谢府府邸打捞起的那具女尸,可是前决狱司首辅之女谢妧迎?”
“太子殿下这是?”
“本宫问你是不是!”
燕彻执这一怒把内务府的人吓得不轻,一群人立刻跪下连连磕头:
“太子殿下息怒!尸体正是前决狱司首辅之女谢妧迎!”
燕彻执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谢士津倒台,树倒猢狲散,可以理解,但是谁,要将谢妧迎一介女子的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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