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
沈凌波沉浸在自己的心思太久，以至于燕彻执有些疑惑。
沈凌波回过神来。
“……”她犹豫片刻，终于松口，“本宫答应你，竭力一试。”顿了顿，她又说，“但也只能尽力一试，萧锦书如今的心性当真不好说，本宫也不确定能否说服她。”
“您可以的。”燕彻执说道，“即便萧锦书表面不应，思虑几日也会主动倒戈。”
宝华寺。
佛教圣地乃神圣之地，最忌情绪大动。
萧锦书徒劳地睁开眼，有些不悦：“溪河，随本宫回去吧。今日看来不适合清修，一直心神不宁，越是静坐，本宫心中越是烦躁。”
一上午在此都是满心杂念的，不如回去好好歇着。
萧锦书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去传个信出去，让萧烨进宫，我倒是几日不见他了，刚好趁着今日我无心礼佛，和他聊聊。”
走在回翊坤宫的路上，她对着身边的侍女说道。
但不远处几个穿着坤宁宫服饰的婢女却引起了沈凌波的注意。
溪河刚刚应下，正准备去传话给萧烨，却忽然又听见萧锦书开口：
“溪河，”萧锦书语气里带着点玩味，“不必去了。看来今日有稀客到访——难怪我无心礼佛，原来是因为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皇后娘娘来了。”
“皇后娘娘宫里来的？可是娘娘有什么事情找我？”萧锦书走上前去，问道。
几个丫鬟看见萧锦书来了，躬身行礼：“见过萧妃娘娘。皇后娘娘传宣您去一趟坤宁宫，还劳请娘娘走一趟。”
萧锦书唇畔带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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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彻执辰时说的那番话便离去了，除了留下几句无关痛痒地“注意身体”就再无其他。
坤宁宫又恢复清冷孤寂。
沈凌波独自坐在凤位上，心中百感交集。
燕彻执若是她亲生骨肉，如今会不会二人之间除了利益纠缠外，不会如此疏离？当初那彼此推心置腹的话，是不是假惺惺……他如今獠牙锋利，羽翼丰满，将来自己再也无法掌控之时，她又要如何自处？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思绪之间，萧锦书已经在沈凌波面前跪下行礼。
沈凌波垂下头，看向萧锦书。
那张秀丽的面庞，真是岁月从不败美人的写照，只是无论沈凌波如何看，都无比地憎恶——大概是因为嫉妒。
“起来吧。”她开口，情绪不露丝毫，“随意坐。”
萧锦书也无心讲理，随意坐进一把圈椅中便开门见山：“无风不起浪，娘娘今日找我是为何事，但说无妨。”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直白。”
“直白些有何不好吗？省的浪费彼此的时间。”
沈凌波点点头，表示认同，随后也一针见血：“东宫可以扶持萧烨为丞相。”
萧锦书差点没端稳手中的茶水。
是她说直截了当最好，但是也没想到这个沈凌波真是一点也不迂回，直接将这么大块饼丢在她面前。
萧锦书笑出声：“娘娘这口饼子，臣妾和萧家吃不下，也不敢吃。”
“无功不受禄，当然是有条件的。”沈凌波语气里的情绪没有丝毫变化，“等价交换，那便不是‘画饼’，这丞相之位，萧烨就拿得起。”
“呵，话虽如此。”萧锦书收敛起笑声，可眼底的寒霜却不减分毫，“我也不妨直接告诉您，但凡是能帮到东宫的事情，我们萧家都不会做。”
萧家如今地位尴尬，但总归是有地位，停滞不前罢了。而萧烨还年轻，萧家便不可能式微。
至于沈凌波背后的沈家？沈家走下坡路的事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看破不说破罢了。
所以萧锦书也压根不在乎得罪沈凌波到底有什么所谓的“后果”——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将来是谁跪下求饶还说不准呢，她什么也不怕。
“就算是失去丞相这个位置，也不帮吗？”
“失去？”萧锦书不屑地笑了，“我弟弟出类拔萃的有些，整个大燕他说自己学识第二就没人敢争第一，丞相之位当仁不让的就是他！我们怕什么‘失去’？舍他其谁！”
“那为什么萧烨的身上，如今还是只有一个爵位？”
这话一出，萧锦书沉默了。
她能如何反驳？板上钉钉的事实。所有的傲气、自负，都敌不过失意的现实。
“……”萧锦书抿了口茶，“那又如何？陛下自有安排，时机未到罢了。”
“时机？时不我待啊！”沈凌波感叹一声。
她起身走下凤位，站在萧锦书面前，颇有些睥睨的意思：“锦书，你当真还相信陛下想擢升萧烨吗？这样的谎言，你自己信吗？萧烨是才子，大才子——这一点毋庸置疑，且如你所说，整个大燕再无第二人可有如此。但是……”
她言已尽而意无穷，不点破。
萧锦书的确骗不了自己。
燕寒若真想用萧烨，又怎会让他空有才名却始终徘徊在权力之外？
所谓的时机未到，不过是自己心知肚明却还要强行挽尊的安慰罢了。
坤宁宫陷入一片压抑的沉默，但二人之间的刀光剑影却并未停歇。
“若无强力支撑，萧烨最好的结局，便是进了翰林院做个闲散修书的学士，空有抱负。你甘愿吗？萧烨甘愿吗？萧家的列祖列宗甘愿吗？”
“若是甘愿，那就让萧烨将‘家主’之位拱手相让给那些虎视眈眈的族人吧。”
怎么可能，他们姐弟俩作为嫡脉，无论是远理朝政还是不做家主——都不甘心！
“娘娘到底想说什么？”
“这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沈凌波转身，“太子需要推行新政革除积弊，萧烨是不二之选。而你们，需要重新进入权力巅峰，唯有东宫能庇护或助力。”
她缓缓踱步，回到凤位：“这是一场交易。东宫助萧烨登上相位，而萧家，则按照太子的意思行事，扫清一切障碍。”
“障碍？”太子如今如日中天，赵家、云家、沈家都是他的人，还有什么阻力？
“凡是阻碍大燕中兴的，皆为‘障碍’。”沈凌波稳稳当当地重新坐下，回到凤位中，“萧妃，决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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