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白隐已开始适应那份聒噪。
每日从宫门里走出来时,他都会下意识去寻找挂有“江”字灯笼的马车。
即使突然下起大雪,白隐也不担心没伞。
因为宫门外,那个叽叽喳喳,总是抱怨江箐珂各种不好的人,定会穿着兔毛斗篷,撑着一把油伞,站在马车外等着他。
清清冷冷的家不再冷清。
萧索的寒冬里,屋子里也会有锅热气的热汤。
以前只有别人家有的烟火,他这个小院子里竟然也有了。
日子过得飞快,亲吻的次数也与日俱增,且不再局限于面颊和那两瓣温软。
摆得整整齐齐的木雕,时常会散落倒在各处,旖旎混在熏香里,让满屋子都多了点情色的味道。
出了宅门,白隐之乎者也,是个温文尔雅,恪守礼教规矩的贤者太傅。
可宅在这一方天地里,他就是个纵情纵欲的斯文败类。
所有的礼义廉耻、君子德行,皆被他抛至脑后。
是江箐瑶勾引他的,是她想要的。
而他只是在认真地施展美人计,做一个细作该做的事。
宽衣解带,肚兜撩起。
他与那些好色之徒一样,娇软在怀,禁不住一丝半点的诱惑,就像个色鬼一样,拉着江箐瑶在成婚前,躲在那屋子里,在德行节操和荒淫无耻之间来回横跳。
原来,除了书和木头,竟有如此好玩的事。
可疯归疯,色归色,白隐仍守着最后的底线,未把手伸向那一处。
他清楚得很,那底线一旦冲破,底线便会化成良心的枷锁,成为他回家之路上的束缚。
白隐每日都会警告自己,他和江箐瑶终归是要分道扬镳的。
即使是在成婚那日,他仍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婚事是算计、是阴谋、是任务,而不是两情相悦。
但到了夜里,花烛摇曳,红彤彤的喜被上,江箐瑶眸眼潋滟,紧紧抓着他的衣袖不放。
那软软糯糯的一声声“子归”,到底还是叫乱了他的心,毁了他二十多年的守身如玉。
白隐只怪自己和其他男子一样,管不住下半身。
能怪谁?
怪只怪她江箐瑶识人不清,怪她倒霉。
底线破了。
食髓知味后,情欲便成了一发不可收拾的东西。
新婚之后,每日都是蜜里调油。
白隐喜欢看江箐瑶躺在他的案桌上,蹙着眉头,眸眼含泪地嘤嘤求饶,然后又在欲求不得时,对他百依百顺。
看到一半的书卷未合起,零零散散地压在她的身下。
那一字一句,书写的都是君子之行、治国之策、安民之论、为师之道,可他们却压在这些高雅精深的文字上,行着荒唐糜艳之事。
笔架被撞到了地上,摞在桌角的书也都被推落在地。
原本该整齐肃静的书房,被红浪搅乱得凌乱而缱绻。
看着眼前违和的场景,白隐心生快意。
随意的念头一起,他便使着坏地逼江箐瑶与他吟诗。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江箐瑶的脑子本就混沌不堪,听了白隐文绉绉的话,眼眸迷离地看着他。
“子归......你念这些......做什么?”
白隐柔声哄她:“乖,跟着夫君念。”
江箐瑶撇嘴,摇着被欲色染红的脸,十分抵触。
“不要。”
白隐用力惩罚。
“乖,跟着夫君念。”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江箐瑶受不住,只能跟着念。
“有匪......嗯......君子......如切如磋......”
口中念着君子,却做着非君子之行。
乐哉,快哉。
白隐勾唇而笑,那双染上霞红的桃花眼看起来邪气、风流又淫靡。
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白隐便时常会感到唏嘘。
以前那些黯淡的、枯燥的、孤独的、清冷的日子,他到底是怎么挺过来的?
转身看向身侧睡得正熟的人,他又开始在自责中提醒自己。
江箐瑶只是他的任务。
细作的大忌,是动情。
鱼水之欢......
快乐的又不只是他一人,各取所需罢了。
毕竟躺在一个被窝里,什么都不做,才奇怪,反而会引人怀疑。
任务,都是任务。
白隐还想,既然江箐瑶也只是图他的色相,在做夫妻的日子里,他满足她便是。
她想要的,他多给一点。
她图的,多满足她一些。
这宅子,还有他在京城的财物地契,日后都给她。
如此,他离开回西齐时,便能少些愧疚吧?
心里这么想着,身子就朝那团温暖靠了过去。
白隐钻到被子里,做着只有他知晓的弥补。
江箐瑶感到很快乐,却天真地以为他很爱她。
白隐心道真是个又聒噪又肤浅又蠢钝的女子。但,却也是个可怜又可人的娇娘子。
......
暗杀李玄尧的那伙刺客未能得手,而白隐又收到了新的任务。
就要离开京城了。
到了西延,回家的路就更近了。
白隐转头看向江箐瑶,本以为还要一年两年,却未曾想到离别的日子会来得这么快。
回家是好的,毕竟他盼了许多年。
可是不知为何,心头却没有预想中的欣喜,酸酸涩涩的,很不是滋味。
是对她动情了吗?
白隐不太确定。
“白隐。”
江箐瑶边收拾着东西,边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其实,归宁这件事不用急的。”
“太子殿下马上就要登基即位,你身为太傅,当该要留在京城伴太子殿下左右。”
“等朝中大事结束,再跟我和阿娘一起去西延归宁,也是可以的。”
“我阿爹都能理解,更何况,他现在有两个姨娘陪着,估计也没工夫想这些。”
白隐柔声笑道:“朝中还有太师和首辅大人,殿下登基一事也皆有礼部的人筹备,少我一个,不碍事。等过两日,我便去同殿下告假。”
江箐瑶也不懂朝中的事,白隐说什么自是是什么。
他既说不碍事,江箐瑶也笃信不疑。
“白隐。”
“嗯?”
江箐瑶放下手中收拾的衣物,快走过来,钻到白隐的怀里开始撒娇。
“我现在特别庆幸,当初江箐珂抢走了嫁入东宫的婚事。”
“果然,恶有恶报,善有善报。”
“老天爷定是可怜我,才把你这样好的夫君赐给我。”
白隐抬手抚摸江箐瑶的脸,口是心非。
“也是老天爷可怜我,把这样好的娘子赐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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