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仿佛只要虔诚一点,神明就能听见她的声音。
宋聿安忙又补了一句:“城里有座菩提寺,等你好了,咱先去烧炷香,给那孩子点盏长明灯。”
他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说这话时,他正握着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手背上的皱纹。
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也是操劳半生的见证。
他想让她安心,想让这份病痛早日远离她。
点一盏灯,不仅是为孩子祈福,更是为了安抚她那颗悬着的心。
沈翠芬眼神渐渐柔了。
为了快点好起来,她乖乖吃药、配合治疗,饭也吃得香。
她的目光从虚空中收回,落在宋聿安脸上,嘴角浮现出一丝极淡却真实的笑意。
她开始按时服药,不再抱怨苦涩的味道;护士来打针,她也不再皱眉;每顿饭都尽力多吃几口,哪怕胃口还未完全恢复。
她知道,只有自己好了,这个家才算真正完整。
下床活动时,她捏了捏肚子,红着脸说:“娘……我是不是胖了?”
她一边走,一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身,手指试探性地掐了掐腹部的软肉。
脸颊微微泛红,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病中吃得多了,行动少了,体重自然回升了些。
可她心里又羞又喜,胖,意味着气血在恢复,身体在好转。
宋聿安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胖点好!胖才养人!”
他笑出声来,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一起。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语气满是宠溺。
“你看你以前瘦得像根竹竿,风吹一下都能倒。现在气色红润,脸也圆了,这才像个当奶奶的样子。”
他说完,自己先乐得不行。
出了医院,宋聿安没回家,直奔菩提寺。
他开着车,穿过城市的喧嚣,一路未停。
阳光斜斜地洒进车窗,映在他微微发白的鬓角上。
他心中有事,脚步便不停歇。
他答应过沈翠芬要来还愿,这不是形式,而是一份沉甸甸的承诺。
他想让菩萨知道,他们没有忘记那一份祈求。
沈翠芬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闭眼念得认真。
她双膝跪在柔软的蒲团上,脊背挺直,神情庄重。
香炉中升起袅袅青烟,缠绕在佛像前,缭绕不散。
她嘴唇微动,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心里的话,声音极轻,却一字一句都发自肺腑。
香火的气息弥漫在鼻尖,让她感到一种奇异的宁静。
宋聿安站在一旁,目光一扫,却见周大军躲在柱子后头,悄悄盯着她。
他原本只是随意环顾,却突然瞥见那熟悉的身影。
那人站在朱红色的柱子后面,半个身子藏在阴影里,帽檐压得很低,可那轮廓、那姿态,宋聿安再熟悉不过。
他眉头一皱,心头猛地一沉。
她明明说好了放他走,他怎么还跟来了?
宋聿安心里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
愤怒、不解、还有一丝隐秘的同情。
他记得沈翠芬说过,不再追究,让他走远些,别再打扰他们的生活。
可如今,这人竟偷偷摸摸地跟到寺庙来,像幽灵一样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宋聿安皱眉,冲周大军连连摆手,示意他赶紧走。
他不动声色地侧过身,用眼神和手势反复催促。
手指快速地往外面指了指,又摆了摆手,动作急促却不张扬。
他不想惊动沈翠芬,更不想让她在佛前动气。
可他的示意,仿佛被无视了。
可他没动,偏偏这时沈翠芬站了起来,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周大军站在原地,纹丝未动,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她。
就在这瞬间,沈翠芬缓缓起身,双手还合在胸前,动作尚未完全停下,目光却已捕捉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的动作顿住了,呼吸也微微一滞。
两人后来在一家咖啡馆碰面。
那天的雨丝细密,打湿了街道的石板。
他们谁也没提是谁先提出的约定,但彼此都来了。
咖啡馆在街角,不大,却安静。
木桌、皮椅、淡淡的咖啡香弥漫在空气中,窗外雨滴顺着玻璃缓缓滑落。
宋聿安坐隔壁桌,没靠近,只听他们说话。
他点了一杯清茶,背对着他们,却竖着耳朵听着每一句。
他没有插话的意思,也不打算介入。
他知道,这是他们之间最后的一次对话,是该了结的债,也是该放下的情。
沈翠芬抬眼,仔仔细细看了周大军一遍,轻声说:“你还活着,对我而言,就是最好的事了。”
她望着他,目光从他的眼睛,移到他的眉,又缓缓滑过他的嘴唇。
她的眼神没有怨恨,也没有责备,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
声音轻得像落雪,却重重砸在周大军的心上。
“娘——”周大军喉咙发紧。
那两个字卡在嗓子眼里,几乎让他哽咽。
他想喊得再大声一点,可声音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干涩、沙哑,连完整的音节都吐不出来。
他低下头,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宋聿安默默打开布包,把周大军的身份证、户口本、结婚证,一样样摆到桌上。
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每一份证件都被平整地摊开,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清算。
纸张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在安静的咖啡馆里格外清晰。
沈翠芬慢慢整理好,轻轻推回去:“边江,去过你的日子吧。好好带大孩子,别辜负他。”
她用指尖将那些证件一一抚平,仿佛在整理一段已经结束的往事。
然后,她缓缓将它们推回桌中央,离自己远了一些。
她叫他“边江”,那是他曾经用过的名字,也是她记忆里最温柔的称呼。
周大军低头,盯着那些证件,又看着那双收回去的、苍白又柔软的手,心口像被人狠狠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他的视线模糊了一瞬。
那双手他曾牵过,曾握过,曾在无数个夜里轻轻抚摸过。
如今,它们安静地放在桌面上,瘦削、苍白,却依旧带着母亲特有的温度。
可这温度,再也与他无关。
他记不起她了。
一点印象都没有。
可她的声音,那句轻轻的“边江”,像一根针,扎进他骨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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