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韵书神色殃殃的,缓缓拿起汤勺吃夹心的鸡蛋,顺手夹了一大筷子笋子炒肉片,菜碗离的远,一筷子漏了一半。
魏母又是一瞪:“没出息的东西,夹菜都夹不稳,你还能干些什么。”
冷脸将菜碗放到她跟前,自己则窝窝头就着白菜土豆片,不时发出几声不满,大多是说史韵书吃的少,米不扒拉干净,浪费银子。
魏母骂人还知道背过身,避免将唾沫星子吐到菜碗,她虽是个农妇,却一眼看出随行的两位郎君皆身份贵重,深怕惹得其不满。
她儿如今是百户,可不是靠天吃饭的泥腿子。
自己也要端起魏太太的气派,如今还娶了个官家小姐,同身份贵重的人来往也属正常。
一顿饭吃得奚春是百感交集,临时还窝窝头就着酸萝卜吃了个痛快,她婆婆做菜还挺好吃得,特别是腌的酸萝卜,很合她胃口,简直想带点路上吃。
终究是吃人嘴软,奚春悄悄叫大舅舅去街上买点干果糕点,顺便割两块羊肉。
片刻后,魏母看着摆在桌上琳琅满目的东西,笑得合不拢嘴,鲜亮道:“还真是有点用。”
“娘,韵书,我回来了。”
院外传来一粗犷得男声,紧接着,一虎虎生风,身高八尺,模样似黑李逵的男人走进来。
衬得本就逼仄得院子越发拥挤了。
奚春惊得瞬间站起身,惊叹这人长得也太野蛮了,该说不说,这两姐妹得男人一个比一个粗糙。
这是拿了千金配糙汉的小说。
魏豹看见院子里这么多人明显一愣,尤其是看到路停路通时,总觉得眼熟啊,可他不过军营里一小小百户,左思右想也记不起来是谁,干脆不管了。
“娘,这些是谁啊?”
魏母忙着收拾东西,随口道:“你媳妇的亲戚,说是你姐夫哥那边来的,我也不认识。”
魏豹双手作揖,对着院子众人挨个行礼,瞧着空荡荡的木桌,皱眉粗声粗气道:“娘,你没买点瓜子,花生,院子里炭火也不生。”
“吃屁,就那赔钱货病怏怏的身子,每个月要放我不少银子,哪有钱吃零嘴。”
魏豹不悦瞪眼:“娘,你就不能说两句好听话,我在都说,我走了,不知如何欺负韵书。”
魏母嘴上一噎,将东西往屋内搬,发出震天的响动声:“有了媳妇忘了娘,白养你了,白供你了。”
魏豹单膝跪在他媳妇跟前,喜气洋洋将一个红纸包递给史韵书,语气生怕吓到她:“韵书,这是营头给发的,说朝廷的补给下来了,给我们这些百户发一两银子过冬。”
史韵书高傲得接过银子,扭头将钱递给婆婆。
魏母接过来,笑道:“这还差不多,总算有个儿媳妇样了。”
随后将薛炎买来得糕点红枣拿出来,对着薛女女等人大方表示:“吃吧,可别说我小气。”
奚春嘴角不受控制得颤抖,苍天啊,这都是些什么神人,简直离谱啊。
不得不说,魏豹是个很热情得男人,得知奚春一行人会在敦煌停留三日后,盛情邀请他们日日来家中用午膳,史韵书虽未开口,眼神竟也充满期待。
在她婆婆的帮助下,自己的名声已经臭得不能再臭了,平素街里街坊得娘子从不和自己多说话,那些妇人连自家娃娃都看着严实,唯恐被她带坏。
她冻坏了身子,每日就窝在炕上,闷得话都不会说了。魏豹拿来给她解闷的闲书,史韵书翻来覆去看,都快会背了。
买新的自然不可能,一本书好几两银子,她一个女眷,没有掌柜会借给她誊抄。
奚春她们还是拒绝了,可她男人简直太离谱了,第二日直接来到他们租住的小院,非要请回去吃饭。
这人如此心诚又热情,实在拗不过得一群人只能再次登门入府。
照例是魏母下厨,桌上竟然多了两碗牛羊肉,甚至还放着一罐青梅酒,院子里也有炭火烤了,炭火旁放着瓜子红薯红枣,还真挺有待客之道。
奚春悄悄凑近,冲史韵书咬耳朵:“你给你婆婆钱了?她怎么转性了。”
她依旧殃殃回话:“就给了十两,她嘴毒,但钱也愿意在我身上花,给钱买个清净,省的她整日骂你们是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
薛女女无语,将自己带来得书递过去,尴尬到:“给你解闷用。”
史韵书面色一喜,眉开眼笑得接过来,迫不及待将三本书仔仔细细的翻开欣赏,心情很好:“多谢,这书可是宝贝,我养病正愁无聊了。”
那厢得魏豹正和裴安蔡君墨几人介绍自己得捕猎技巧,指着灶房墙上吊起来得兔肉和雉鸡,得意洋洋:“昨日下午进山打的,正赶上运气好。”
蔡君墨是文人,也会狩猎技巧,但终究是圈养的猎场,对于打山货还挺感兴趣得,便多问了几嘴。
几人交谈甚欢,魏豹甚至还用木炭在地上画了一副简易的陷阱图,十分得意。
魏母看着无心吃饭的几人,白眼一翻,筷子伸到羊肉半空中,僵了一瞬,转进了萝卜白菜碗。
骂骂咧咧给史韵书夹了一口牛肉:“赶紧吃,你那书可拿远些,小心丢进火堆里烧了。”
史韵书吓的小心翼翼用布包起来,放进屋子里才出来吃饭。
吃完,照例是魏母收拾碗筷灶房。
奚春和薛女女陪着史韵书进屋说话,魏豹还将唯一的炭盆端进屋子。
三人之间静默一瞬,薛女女看着收拾利索的屋子,干巴巴出声:“我看你男人对你还行,日后可不能再犯糊涂,好好跟着过日子才是正经的。”
奚春看着她,接话:“是这个理,你在敦煌无亲无故,还是奴籍,若是被休弃,那可就没活路了。”
“你婆婆嘴虽毒,但什么都给你包办的归置,是个过日子的人。”
史韵书翻页的动作一顿,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冷冷看着二人:“你们若是嫁给一个澡都不愿意洗,牙也不刷的人,还能不能有我这样的好性子。”
“整个一泥腿子,我现在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自嘲一笑。
“我那婆婆,每日就去街上抢粪,还将人家用过的草纸拿回来,污秽部分就用来沤肥,干净的收起来自家用。”眼神狠毒,声音尖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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