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则应用第七研究院，主控室。
“天涯”系统那巨大的符文矩阵，彻底熄灭了。死寂，取代了前一秒还充斥着整个空间的嗡鸣。
“报告！所有符文组无响应！”
“灵气管道压力读数……零！不对，不是零，是读数指针被卡死了！灵气拒绝流动！”
“空间常数稳定值……超过阈值上限百分之一千！空间被‘锁死’了！我们的相位锚定符文现在连一张纸都扭曲不了！”
一声声绝望的报告，像一把把重锤，砸在陆川的胸口。他呆呆地看着主控台上那枚鲜红的、代表着“启动失败”的按钮，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怎么会这样？”一个老学者瘫坐在地，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理论没有错，计算没有错，符文篆刻也没有错……为什么？为什么世界……不回应我们了？”
“是他们！”一个年轻的研究员猛地站起来，指向光幕上“破壁主义”的资料，“一定是那些疯子！他们对世界源码的胡乱修改，触怒了规则本身！是他们毁了这一切！”
“没错！是破壁主义的异端邪说，引来了天罚！”
“他们才是罪人！”
恐慌，迅速转化为愤怒。矛头，精准地指向了他们唯一的敌人。陆川张了张嘴，想要辩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引以为傲的“共存主义”，那建立在“理解与利用”之上的温和道路，在这一刻，脆弱得如同一个笑话。
世界，单方面撕毁了与他们之间的“契约”。
同一时间，坐标未知的陨石基地内。
“噗！”
箴的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从半空中砸落在地，一口混合着精神碎片的血液喷洒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他面前那片由亿万代码组成的数据瀑布，彻底“凝固”了，仿佛被瞬间浇筑成了一块琥珀，每一个字符都散发着“禁止触碰”的绝对寒意。
“领袖！”
白术连滚带爬地冲过去，扶起箴。
“不可能……这不可能……”箴的瞳孔涣散，他失神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上面沾染了什么看不见的剧毒，“世界……在排斥我。不，是在攻击我。我每一次试图解析源码，它……它就抽走我的一部分思维……我的逻辑正在被污染……”
“是法则反噬！领袖，我们必须停止！”白术的声音带着哭腔。
“不！”箴猛地推开他，挣扎着站起来，他死死盯着那片凝固的数据晶体，眼中是火山喷发般的疯狂与恨意，“不是反噬！是‘共存主义’！是陆川！是那个老矿工！”
他嘶吼着，声音在空旷的基地里回荡。
“他们那些愚蠢的‘补丁’！他们用那些可笑的‘符文’，把这个牢笼的墙壁涂了一层又一层！他们以为是在加固房子，其实是在加固监狱！现在，‘狱卒’被他们的动静惊动了！”
箴的身体因为激动而颤抖，他指向虚空，仿佛能看到那个隐藏在幕后的创世神。
“‘狱卒’认为我们太吵了！他要彻底锁死这个世界！把我们所有人，都变成温顺的、永远不会思考越狱的宠物！”
“是共存主义，把我们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基地内，所有的“破壁主义者”都听到了他们领袖的怒吼。他们看着那些因为尝试“源码编辑”而陷入逻辑混乱、口吐白沫的同伴，再联想到“共存主义”那席卷文明的思潮。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所有人心中成型。
是他们，堵死了我们唯一的出路。
纯白飞船内。
灵的虚拟投影，第一次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剧烈闪烁。她面前的光幕，被海啸般的红色警报彻底淹没。
【警告：世界法则稳定性强制提升至99.999%】
【警告：灵气粒子活动进入‘惰性’状态，能量转化效率低于理论下限0.1%】
【警告：“方舟”世界核心能源消耗速率提升1240%。预计崩溃时间……提前至87年之后。】
一连串冰冷的数据，指向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
灵的计算核心，以每秒亿万次的速度疯狂运转，模拟着一切的可能性。
“‘破壁主义’的‘源码编辑’，行为逻辑被判定为‘高危病毒入侵’。”
“‘共存主义’的‘符文构装’，行为逻辑被判定为‘大规模系统资源滥用’。”
“‘创世者’的沉睡意志，即‘防火墙’，同时检测到两种威胁，启动了最高级别的‘静默协议’，无差别压制一切‘变量’。”
她的逻辑链条清晰无比。
“高压镇压导致世界核心能量消耗剧增，加速了世界的崩溃。而触发这一切的根源，是箴对‘源码’的窥探。”
灵的视线，锁定在光幕上箴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上。
“结论：箴的道路，是会直接导致世界毁灭的死路。”
“威胁等级：最高。”
“处理方案：清除。”
灵的眼中，那属于机械的冰冷，第一次，凝聚成了一丝真正的“杀意”。为了让这个“梦境”延续下去，这个最危险的“变量”，必须被格式化。
偏远星球，小酒馆。
陈凡伸出一根手指，指尖上，一缕几乎看不见的灵气，注入面前茶杯上那无形的【热】符文。
没有反应。
灵气在接触到茶杯的瞬间，就蒸发了，如同滴入沙漠的水。
陈凡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加大了灵力的输出。这一次，他调动的灵力，足以让一个元婴修士的丹田瞬间干涸。
茶杯，微微温热了一下。
仅此而已。
就好像，他想用尽全身力气去推一扇门，却发现这扇门的背后，抵着一整座山。
陈凡缓缓放下手。
他没有箴的疯狂，也没有陆川的震惊。
他闭上眼睛。
他能感觉到那股力量。那股笼罩在整个宇宙之上，庞大、冰冷、无情、遵循着最底层指令的压制力。
它针对的不是“共存”，也不是“破壁”。
它针对的是“变化”。
任何试图让这个世界发生“改变”的行为，都在它的扼杀范围之内。它要的，是一个绝对静止、绝对稳定、永远不会因为任何内部程序而导致“cpU占用率”过高的……梦境。
这股力量的“味道”，这股意志的“气息”，陈凡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他自己的力量。
是他为了防止这个梦境世界被“bUG”搞崩溃，而亲手设下的、作为最后防线的“防火墙”。
他，这个伪装成“杀毒程序”进入系统的“管理员”。
现在，被“防火-墙”本身，判定为了最高优先级的“威胁”。
陈凡缓缓睁开眼。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酒馆的屋顶，穿透了方舟世界的天空，看到了那片虚无之中，那个沉睡的、庞大的自己。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充满了荒谬、无奈，又带着一丝自嘲的弧度。
“搞了半天……”
“原来我最大的敌人，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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