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兵快要走出大帐的时候，又被完颜宗望拦住了。
“慢...你们先下去吧！”
“是！”
亲兵答应了一声先退了下去。
完颜宗望一生好战，嗜杀成性，怎么又放弃攻城了呢。
完颜宗望虽然好战，但却足智多谋，是金国少有的杰出将领。
燕山府宋军有三万人，而自己只有五万人，从人数的确占优。
不过，宋军是守城，而自己是攻城。
假若，攻不下燕山府，自己的英明神武便会毁于一旦。
即使能够攻下燕山府，自己付出的代价也会非常巨大。
“来人...”
亲兵又跑了进来。
“给王安中下书，就说...如果不交出张觉的人头，攻下燕山府后，妇孺老幼皆杀。”
“是！”
王安中在书房内来回踱着步，手中的茶盏早已凉透。
窗外夜色黑漆漆的，仿佛压在他心头上的一块巨石。
“大人，张将军到了。”
亲兵在门外低声禀报。
王安中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整了整衣冠：“请进来。”
张觉推门而入，身上的铠甲已经卸下，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布衣。
他的眼神依然锐利，但眉宇间已有了几分憔悴。
“王大人深夜相召，可是有了退敌良策？”
张觉抱拳行礼。
王安中示意他坐下，亲自斟了一杯酒推到他面前：“张将军...先饮一杯吧。”
张觉盯着酒杯看了半晌，突然笑了：“这莫非是断头酒？”
书房内的烛火猛地跳动了一下，王安中的手有点微微颤抖，酒壶也差点脱了手。
“将军何出此言...”
“完颜宗望今日在城下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张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酒！比我在平州喝的强多了。”
王安中眼眶微微有些发红：“张将军...我...”
“王大人不必为难。”
张觉放下酒杯，一双虎目已经有些湿润了:“我只问一句，这是朝廷的意思？”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就连空气也变得格外压抑起来。
“梆...梆...梆...”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圣上...有密旨，要保燕山府太平...”
王安中终于开了口，声音都嘶哑了。
“哈哈哈...”
张觉突然放声大笑：“好一个太平！用我张觉的人头换来的太平，能太平几日？”
他猛地站起身，不小心撞在桌角上，震得桌子上的酒杯直慌：“我张觉投宋时，带着平州五万百姓来归！如今朝廷就这样对待归顺之臣？”
王安中羞愧地低下头：“将军...我实在...”
“罢了！”
张觉猛地一挥手，
“我这条命本就是捡回来的，只是王大人要记住...”
他俯身逼近王安中，一字一顿道：
“今日是我张觉，明日就可能是你王安中。这大宋朝廷，从来不会珍惜为他卖命的任何人！”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一场暴雨倾盆而下。
雨水拍打着窗棂，像是无数冤魂在哭诉。
王安中颤抖着取出一套崭新的官服：
“将军...换上这个吧。好歹...体面些...”
张觉看着那套绣着云雁的绯色官服，突然泪如雨下。
这是四品文官的服饰，是他投宋时朝廷许诺却始终未给的官职。
“好...好啊...”
他流着眼泪大笑着解开衣带:
“我张觉这辈子，总算穿上一回大宋的官服了！”
更漏指向三更时，燕山府的侧门悄悄打开。
一队士兵押着一人走向金军营帐，完颜宗望亲自验明正身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王大人果然识时务...回去告诉你们王大人，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面对完颜宗望，张觉昂首挺胸地站着，毫无惧色，身上的绯色官服在火把映照下如血一般的鲜艳。
“完颜宗望！”他突然厉声喝道，“我先走一步，在下面等着你！”
刀光闪过，一片鲜血溅在营帐的金狼旗上。
远在汴京的宋徽宗，此时正在欣赏新得的字画，突然打了个寒颤，手中的茶盏跌落在地，摔得粉碎。
晁盖在自己的房间内，想了很多，这几年大辽，金国和宋朝三个国家的博弈，就像过电影一般，在他的脑海里一遍一遍的闪过。
1123年，是东亚格局剧变的一年。
金国从辽国的征服者，转变为宋朝的毁灭者。
而宋朝则因外交失误和军事无能，一步步走向“靖康之难”的深渊。
若宋朝能坚定支持张觉，或许能延缓金国的南下。
若金国仍由完颜阿骨打统治，或许对宋政策会更为温和。
但历史没有如果，1123年的平州之变，已然埋下了北宋灭亡的种子。
1123年8月，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病逝。
病逝的前一刻，完颜阿骨打躺在病榻之上，气息微弱。
完颜宗望则跪在床边，紧握父亲的手。
完颜阿骨打艰难地说道，“宋人……不可信……但……暂勿伐宋……”
完颜宗望含泪点头。
可当完颜阿骨打一死，金国朝堂立刻风云突变。
新任金太宗完颜晟冷眼看着群臣：“张觉叛我大金，宋人竟敢收留！此仇不报，何以立国？”
晁盖根据自己对历史的记忆，金国真正对宋朝进行攻击，应该是在1125年10月。
晁盖仿佛看到，在金国的首都上京，完颜宗望站在大殿中央，声音冰冷：“陛下，宋人背信弃义，收留叛将，此乃大辱！臣请伐宋！”
金太宗缓缓点头：“准！”
十月，金国两路大军南下。
而此刻的汴京城内，宋徽宗仍在醉生梦死，浑然不知——
宋徽宗更想不到的是，一场灭国之战，即将开始。
一想到两年之后的“靖康之难”，晁盖的心便仿佛罩上了一层冰霜。
假设，当然历史没有假设，金太祖完颜阿骨打没有死，宋朝也许就不会发生“靖康之耻”了。
晁盖又想:两年后的“靖康之难”，自己能把他改变吗？改变了...又能怎么样？让宋徽宗不顾百姓的死活，继续做他的艺术家吗？让蔡京和高俅之流继续祸国殃民吗？
想到这里，晁盖也是豪情万丈，无论怎样做，首先要有话语权。
伟人曾经说过一句话“战场上得不到的，不要期望在谈判桌上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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