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雾缭绕的断龙崖顶，星虎的靴底碾过碎裂的玉纹地砖，每一步都踏得碎石簌簌作响。崖边的风裹挟着极北冰原的寒气，卷得他墨色披风猎猎翻飞，露出胸口那道尚未完全愈合的剑伤——三天前与血魂殿主对决时留下的创口，此刻正随着他的呼吸隐隐作痛。
“还在等？”王一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手中的银纹长弓斜倚在岩壁上，箭囊里仅剩的三支破魔箭反射着冷光。她蹲下身拂去一块石碑上的苔藓，露出“封灵纪三千年”的刻字，指尖划过斑驳的石痕，“星楠楠的追踪符已经暗了两次，说明她和叶星梦至少退到了百里之外的迷雾森林，暂时安全。”
星虎没有回头，目光死死锁着崖下翻涌的黑雾。那雾是“噬灵瘴”，能吞噬修士的灵力与神魂，三天前他们正是借着这瘴气才从血魂殿的包围圈中突围。可月末路为了掩护众人断后，至今仍被困在瘴气最浓的崖底峡谷，连他留在月末路身上的本命星符，都只剩下微弱的灵光跳动。
“再等等。”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右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腰间的星纹刀——那是月末路亲手锻造的法器，刀镡上雕刻的北斗七星此刻正黯淡无光，“他说过能凭‘虚空步’从瘴气里脱身，不会骗我们。”
月初十抱着手臂靠在石柱上，玄色衣袍上沾着的血渍早已凝固成暗红。他瞥了眼天边沉下去的落日，眉头拧成了结：“星虎，我们已经等了三个时辰。血魂殿的追兵随时可能追来，你想让所有人都陪你死在这？”他抬手亮出腰间的传讯玉符，玉符表面布满裂纹，“刚才天机阁传来消息，血魂殿联合了幽冥教的人，已经在迷雾森林外围布下了‘锁灵阵’，再不走，连楠楠她们都要被包饺子。”
叶影忽然抬手按住了腰间的短匕，身形瞬间绷紧：“有人来了。”
众人立刻进入戒备状态，星虎反手握住星纹刀，灵力顺着刀身蔓延开，在周身撑起淡金色的护罩。片刻后，一道纤细的身影从雾中踉跄走出，正是星楠楠——她的裙摆被划开数道口子，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怀里紧紧抱着昏迷的叶星梦。
“哥！”星楠楠看到星虎，声音里带着哭腔，“星梦姐中了幽冥教的‘蚀魂散’，必须在子时前用清心玉露解毒，可我们带的药早就用完了！”
星虎快步上前扶住她，指尖探向叶星梦的脉搏，只觉那脉象微弱得几乎摸不到。他看向月初十，眼神里带着最后一丝挣扎：“月末路的本命星符还亮着，再给我半个时辰——”
“没有半个时辰了！”月初十猛地提高声音，将传讯玉符扔到星虎脚边，“你自己看！血魂殿的‘血鸦阵’已经启动，再过一刻钟，这整片山脉都会被鸦群覆盖，到时候谁都走不了！月末路是涅盘境巅峰，就算被困住也能撑一阵，可星梦撑不住，楠楠撑不住，我们所有人都撑不住！”
王一一弯腰捡起传讯玉符，指尖划过上面的警示符文，脸色凝重：“月初十说得对。月末路临走前说过，若他半个时辰未归，就让我们立刻前往中州的药王谷会合，他自有脱身之法。我们不能让他的牺牲白费。”
星虎的目光落在脚边的星符上，那点微弱的灵光像是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他想起三天前突围时，月末路笑着拍他的肩膀说“放心，我这‘虚空步’可是能躲过天道追杀的本事”，想起他每次锻造法器时，总会多打一个备用的，说“万一你弄丢了呢”，想起他总爱跟王一一抢烤肉吃，却每次都把最肥的那块留给星楠楠。
“吼——”一声低沉的兽吼从崖下传来，黑雾中隐约闪过一道银白身影，紧接着是兵器碰撞的脆响。星虎的心猛地一揪，刚要纵身跃下，却被王一一死死拉住。
“那是调虎离山！”王一一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他是在逼我们走！星虎，你醒醒！你要是跳下去，我们所有人都活不了，月末路的苦也白受了！”
星楠楠抱着叶星梦跪了下来，泪水砸在冰冷的地砖上：“哥，求你了，带星梦姐走吧。月末路大哥那么厉害，肯定能没事的，我们先去药王谷拿解药，回头再回来救他好不好？”
星虎的手不住地颤抖，星纹刀的刀柄被他握得发烫。崖下的打斗声越来越远，最后彻底淹没在黑雾中，只有那枚本命星符，还在固执地亮着最后一点微光。他抬头看向天边，落日已经完全沉了下去，夜幕开始笼罩山脉，远处隐约传来鸦群的嘶鸣——血鸦阵要来了。
“走。”
一个字从他齿间挤出来，带着无尽的沙哑与决绝。他最后看了一眼崖下的黑雾，转身将叶星梦打横抱起，灵力灌注到双脚，朝着迷雾森林的方向疾驰而去。王一一立刻跟上，抬手射出一支信号箭，红色的火光划破夜空，那是给星楠楠留下的引路标记。
月初十深深看了眼断龙崖，将一块刻有“月末路”名字的木牌放在石碑旁，转身追上众人。叶影断后，临走前抬手布下三道隐匿符文，将他们的踪迹彻底掩盖。
鸦群的嘶鸣越来越近，断龙崖顶很快被黑色的阴影覆盖。那枚本命星符在黑雾中闪了最后一下，终究还是归于沉寂。而星虎等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迷雾森林的深处，只留下急促的脚步声，在夜色中朝着药王谷的方向前进——那里有解药，有希望，也有对同伴的承诺。
“月末路，”星虎在心中默念，脚步越来越快，“你最好活着，不然下次见面，我一定抢光你所有的锻造材料。”
风卷着黑雾掠过断龙崖，石碑上的刻字在月光下忽明忽暗，仿佛在见证这场未完待续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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