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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老太太两行浊泪已簌簌而下。
所有孙儿中，她最疼的就是靖安。
这些年，她一直盼着他成家生子，可如今，她的曾孙竟就这么没了。
她那未曾谋面、白白胖胖的曾孙，怎就这么没了！
嘉宁帝那个老不死的东西，怎么不被雷给劈死！
都与她年纪相仿，竟还强抢凤丫头入宫——丫头那年纪，做他孙女都嫌小！
屋内一时陷入沉寂，二人皆无言。
“靖安，你希望祖父怎么做？”谢景安低沉的声音飘出窗外。
“祖父，那是我的孩儿，此仇不共戴天。若嘉宁帝是位明君，孙儿或可为家为国为天下忍下这口气。可他不是。
此后孙儿所做一切，皆与谢家无关。从今日起，您就将孙儿从谢家族谱除名吧。”说罢，谢知遥跪地叩首。
他本想求祖父相助，借谢家之势与嘉宁帝抗衡。
可他不能如此自私，为一己之私拖累整个谢家。
倘若失败，谢家满门都要为他陪葬。初一说得对，他不能这样做。
所以回来的路上他便想清楚了：与谢家断绝关系。从此他只是谢知遥，只属于凤倾城的谢知遥。
“胡闹！你说你不是谢家人，你便不是了？这京城谁人不知你谢知遥是我谢景安的孙子！若有不满，直言便是，何须说这等负气之话！”
谢景安起身扶起谢知遥，手指因用力而青筋凸起，眼中深藏着一丝痛惜：“你以为断了关系，谢家就能独善其身？
陛下若想动你，即便你不认我，不认谢家，他也会以‘谢家逆孙’之名发难。”
他走到窗边，望着庭院中落了满地的梧桐叶，声音沉了下去：“这些年来，我为大齐尽忠职守，鞠躬尽瘁，只因当年若非先帝知遇之恩，我亦不可能年纪轻轻便位居相位。”
“可惜当今这位，实是一位扶不起的阿斗。无论我如何呕心沥血，也再难复先帝那时的盛世光景。
你说得对，不破不立。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谢家数十年来皆是先国后家，但这一次，是他昏聩在前……这也不算我对不起先帝临终托付。”
即便另立新君，那也是齐家血脉。算不上对不起先帝。
待他百年之后，若有过，他再亲赴九泉向先帝请罪便是。
谢知遥猛地抬头，眼眶泛红：“祖父，这样可能会连累谢家……”
甚至可能会有全族灭门之祸。
“连累？”谢景安冷笑一声，指尖轻叩窗棂，“若大齐动荡不安，你以为谢家真能独善其身？”
“这么多年来，嘉宁帝表面委我谢家以重任，实则严防死守、滴水不漏。若非你祖父我始终忠心不贰，如今京城还有没有谢家都两说！更何况，如你所说，他若念我谢家半分情义，凤丫头又何至于落到如今地步？”
他转身拍了拍谢知遥的肩：“去吧，按你想做的去做。但靖安，你得记住：无论你要做什么，都不可负了这大齐子民。他们是无辜的。若有可能，定要尽力护他们周全。”
谢知遥怔怔望着祖父，喉头哽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得用力点头。
谢景安却已转身唤来门外管家：“去备些点心给少爷垫垫肚子。另传我话：自今日起，谢家一切内外事务，皆交由靖安打理。银钱调度也随他安排，不必再报于我。”
窗外的谢老夫人听完祖孙二人的对话，最终选择了悄然离去，并带走了已怔在原地的儿媳。
既然老头子已做决定，她也不必再多言。
靖安从小到大，一向最懂事。
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从未让他们操心过。
唯独这一次，他为了凤丫头一再顶撞冒险，必是因为那丫头值得。
既然老头子都选择了支持，她这个最疼他的祖母，又有何理由反对？
“母亲……”谢二夫人仍有些不死心。
“肖氏！难道你想与你儿子离心离德、母子成仇？”谢老夫人冷下脸来，厉声斥道。
难道她到现在还看不出？她儿子已经回不了头了——连老头子都明白这个道理。
靖安连与谢家断绝关系的话都能说出口，若她再苦苦相逼，只怕母子之情真将荡然无存。
“母亲，那靖安的亲事……”
“你死心吧，你儿子这辈子必是非那丫头不可，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认命吧。那丫头既然能得靖安如此看中，必是她值得。你别忘了，你儿子可是大齐最年轻、最聪明的状元郎。”谢老夫人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她已言尽于此，剩下的能否想通，就全看肖氏自己了。
“哎！靖安与凤丫头还真是好事多磨，也不知何时才能修成正果。”谢老夫人眉间聚起愁云，她又何尝不心疼孙儿？
她的疼惜，丝毫不比肖氏少。
靖安是她与老头子一手带大的，感情最是深厚。
可感情之事，外人终究无法插手。
正如当年老二执意要娶肖氏，她这个做母亲的，最后不也只能同意？
她是真心觉得肖氏不怎么样，成婚二十多年毫无长进，也不知当年老二究竟看中她什么，竟非她不娶。
相比之下，凤丫头倒顺眼得多。还是孙儿比儿子要有眼光。
哎，她那乖乖曾孙就这么没了……老太太眼中再度涌上泪水。
那可是她盼了多年的曾孙啊！
苍天啊，大地啊！降个雷直接把那老不死的给劈了吧！这种祸害，早点收走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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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正被谢老夫人诅咒的嘉宁帝，于深宫中秘密召见了他的第五子——赵王。
“老五，许久不见，你似清减了不少。”嘉宁帝一脸慈爱地望着这个曾经最疼爱的儿子，眼中流露出几分怜惜。
“劳父皇挂怀，儿臣……尚好。”赵王心中忐忑，也不知父皇突然召见所为何事。
难道……是后悔放他出来了？
“老五，父皇可以信任你吗？”嘉宁帝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这个最像自己的儿子。
“父皇？”赵王心中一慌，急忙跪倒在地，“可是儿臣又做了何事惹父皇不悦？若真有，还请父皇明示。”
“老五，你去杀了凤倾城。只要你杀了她，朕便改立你为太子。”嘉宁帝眼中闪过一丝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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