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魏丞相宇文泰觉得战事一直没停,官员和百姓都又累又苦,就命令相关部门参考古今制度,制定出适合当下、便于治理国家的办法,弄出了二十四条新制度,上奏后开始施行。
宇文泰任用武功人苏绰为行台郎中,过了一年多,宇文泰还不了解他。但行台里的人都夸苏绰能干,有啥拿不准的事儿都找他决断。宇文泰跟仆射周惠达讨论事情,周惠达答不上来,就请求出去商量商量。出来后,周惠达把事儿告诉了苏绰,苏绰帮他分析处理,周惠达进去汇报,宇文泰觉得说得很好,就问:“谁帮你出的主意?”周惠达说是苏绰,还夸苏绰有辅佐帝王的才能,宇文泰就提拔苏绰为着作郎。
有一次,宇文泰跟公卿们去昆明池看捕鱼,走到汉代的仓池旧址,宇文泰问身边的人这是咋回事,没人知道。宇文泰就把苏绰叫来问,苏绰详细地说了情况。宇文泰很高兴,又问起天地万物起源、历代兴亡的事儿,苏绰对答如流。宇文泰就跟苏绰并马慢慢走,到了昆明池,结果连渔网都没下就回去了。晚上还把苏绰留下来,跟他讨论政务,躺着听苏绰讲。苏绰把治理国家的关键说得头头是道,宇文泰听着听着就坐起来,整理好衣服,挺直身子,不知不觉就把膝盖挪到了席子前沿,两人一直聊到天亮,宇文泰都没听够。第二天早上,宇文泰对周惠达说:“苏绰真是个奇才!我要让他处理政务。”马上就任命苏绰为大行台左丞,参与掌管机密事务,从此对他的宠信和待遇越来越好。苏绰还制定了文案的书写格式,比如用红笔批示、用黑笔记录,还有统计账册、户籍管理的办法,后来很多都被沿用。
东魏任命封延之当青州刺史,来接替侯渊。侯渊没了刺史的职位,心里害怕,走到广川的时候,就造反了。晚上,他袭击青州城南外城,还在周边郡县抢劫掠夺。夏天,四月,丞相高欢派济州刺史蔡俊去讨伐他。侯渊的部下很多都叛变了,他想往南跑,在路上被一个卖浆的人杀了,脑袋被送到了邺城。
元庆和攻打东魏的城父,丞相高欢派高敖曹率领三万人赶往项城,窦泰率领三万人去城父,侯景率领三万人去彭城,任命任祥为东南道行台仆射,指挥各路军队。
五月,西魏给丞相宇文泰加官为柱国。
元庆和带兵逼近东魏的南兖州,东魏洛州刺史韩贤抵抗他。六月,元庆和攻打南顿,被豫州刺史尧雄打败。
秋天,七月甲戌日,西魏任命开府仪同三司念贤为太尉,万俟受洛干为司徒,开府仪同三司越勒肱为司空。
益州刺史鄱阳王萧范、南梁州刺史樊文炽合兵包围晋寿,西魏东益州刺史傅敬和投降。萧范是萧恢的儿子,傅敬和是傅竖眼的儿子。
西魏下诏书列举高欢二十条罪状,还说:“朕要亲自统领六军,跟丞相一起扫除这个大坏蛋。”高欢也发文书到西魏,说宇文黑獭(宇文泰)、斛斯椿是叛逆,还宣称:“现在我分派各位将领,带领百万大军,按期向西讨伐。”东魏派行台元晏攻打元庆和。
有人告发东魏司空济阴王元晖业跟七兵尚书薛琡对西魏有二心,八月辛卯日,他们被抓起来送到晋阳,都被免了官。
甲午日,东魏征调七万六千百姓在邺城修建新宫殿,让仆射高隆之跟司空胄曹参军辛术一起负责营建,修建的邺城南城周长二十五里。辛术是辛琛的儿子。
赵刚从蛮地去见东魏东荆州刺史赵郡人李愍,劝他归附西魏,李愍听从了,赵刚因此得以到达长安。丞相宇文泰任命赵刚为左光禄大夫。赵刚劝说宇文泰把贺拔胜、独孤信等人从梁朝召回来,宇文泰就派赵刚去梁朝邀请他们。
九月丁巳日,东魏任命开府仪同三司襄城王元旭为司空。
冬天,十月,西魏太师上党文宣王长孙稚去世。
西魏秦州刺史王超世,是丞相宇文泰的内兄,这人特别傲慢,还贪污受贿,宇文泰上奏请求依法处置,皇帝下诏赐他死罪。
十一月丁未日,侍中、中卫将军徐勉去世。徐勉虽然不像范云那样刚正不阿,但也不会迎合别人、随便附和,所以梁朝说起贤能的丞相,都称赞范云和徐勉。
癸丑日,东魏孝静帝到圜丘祭祀。
甲午日,东魏的阊阖门着火了。这门刚建成的时候,高隆之骑着马远远一看,就对工匠说:“西南角比其他地方高了一寸。”一量,果然是这样。太府卿任忻集觉得自己手艺精湛,不肯改。高隆之因此记恨他,到这时候就向丞相高欢诬陷说:“任忻集偷偷跟西魏勾结,让人故意放火烧门。”高欢就把任忻集杀了。
北梁州刺史兰钦带兵攻打南郑,西魏梁州刺史元罗献州投降。
东魏任命丞相高欢的儿子高洋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封太原公。高洋这人内心聪明果断,但外表看起来好像不太机灵,他的兄弟和其他人都笑话他、看不起他;只有高欢觉得他不一样,对长史薛琡说:“这孩子的见识和思虑超过我。”高洋小时候,高欢曾经想看看几个儿子的心智,就给他们每人一团乱丝,让他们整理好,只有高洋抽出刀把乱丝斩断,说:“乱的东西就得斩断!”又给每个儿子分配一些士兵,让他们外出,派都督彭乐带着披甲的骑兵假装攻打他们,高澄等兄弟都吓得乱了阵脚,只有高洋指挥众人跟彭乐对抗,彭乐摘下头盔说明情况,高洋还是把他抓住献给了高欢。
当初,大行台右丞杨愔的堂兄岐州刺史杨幼卿,因为说话太直被孝武帝杀了,杨愔的同事郭秀嫉妒他的才能,吓唬他说:“高王要把你送到皇帝那儿去。”杨愔害怕了,就改名换姓逃到田横岛。过了很久,高欢听说他还活着,就召他回来当太原公开府司马,不久后,又让他当大行台右丞。
十二月甲午日,东魏根据官员所做的事情,给文武官员发放俸禄。
西魏任命念贤为太傅,河州刺史梁景睿为太尉。
这一年,鄱阳有个叫鲜于琛的妖贼,改年号为上愿,手下有一万多人。鄱阳内史吴郡人陆襄去讨伐,把他抓住了,审查他的同党时,没有滥杀无辜。百姓歌颂他说:“鲜于琛被平定后善恶分明,百姓没有冤枉死去的,多亏了陆君。”
柔然头兵可汗向东魏求婚,丞相高欢把常山王的妹妹封为兰陵公主,嫁给了他。之前柔然老是侵犯西魏,西魏派中书舍人库狄峙出使柔然,跟他们商议和亲,从这以后,柔然就不再来侵犯了。
【内核解读】
大同元年(公元535年)中后期:东西魏的制度竞赛与暗流涌动。当苏绰在昆明池畔为宇文泰纵论兴亡,当高洋以“乱者必斩”的狠辣斩断乱丝,东西魏的角力已从战场延伸至制度与人才的深层较量。这一时期,西魏在宇文泰的主导下开启制度革新,东魏则在高欢的掌控中暴露内部裂痕,而梁朝的零星介入与边疆部族的摇摆,更让乱世棋局显得扑朔迷离。
西魏的“制度破局”:苏绰登场与宇文泰的“求贤若渴”
宇文泰推行“二十四条新制”与发掘苏绰的过程,标志着西魏从“军事割据”向“制度建国”的关键转折。这场看似偶然的人才相遇,实则是关陇集团崛起的必然。
“二十四条新制”:乱世中的治理觉醒。宇文泰因“军旅未息,吏民劳弊”,命人制定“可以便时适治”的二十四条新制,这是西魏摆脱北魏积弊的首次系统性尝试。这些制度虽未留下具体条文,但从后续苏绰的改革方向推测,大概率涉及赋税简化、吏治整顿与军事动员——针对的正是北魏末年“政令混乱、民不聊生”的顽疾。相比东魏“撤洛阳宫殿运材入邺”的粗放,西魏的制度建设更具前瞻性,为关陇集团的长期发展奠定了规则基础。
--苏绰的“一鸣惊人”:寒门人才的逆袭范本。
苏绰从“行台郎中”到“大行台左丞”的跃升,堪称乱世人才选拔的经典案例:
初入仕途时“泰未之知”,却凭才干在台中“有疑事皆就决之”,展现出“实干型”人才的特质;
昆明池畔,面对宇文泰对“汉故仓池”的询问,众人皆茫然,唯有苏绰“具以状对”,更能纵论“天地造化之始,历代兴亡之迹”,暴露了北魏旧官僚的知识贫瘠与苏绰的博古通今;
深夜论政时,苏绰“指陈为治之要”,让宇文泰“膝之前席,语遂达曙不厌”,其核心思想(后来发展为《六条诏书》)直击“澄清吏治、发展生产”的要害。
宇文泰对苏绰的破格提拔,打破了北魏“门阀垄断”的用人传统,标志着西魏“唯才是举”路线的确立。而苏绰创制的“朱出墨入”(公文用印规范)、“计帐户籍之法”(财政统计制度),更成为后世官僚体系的基础——制度的优势,正在于将“能人政治”转化为“规则政治”。
“斩内兄以明法”:宇文泰的纪律震慑。秦州刺史王超世因“骄而黩货”被宇文泰赐死,而王超世是“泰之内兄”(妻子的兄长)。这种“大义灭亲”的操作,与东魏高欢对儿子高澄的纵容形成鲜明对比,传递出清晰信号:西魏推行“法治”,即便是皇亲国戚也不能豁免。宇文泰用内兄的人头立威,既整顿了吏治,又强化了自己的权威,为制度推行扫清了障碍。
东魏的“内忧外患”:高欢的统治困境与继承人隐忧
东魏在这一时期的表现,呈现出“强干弱枝”的疲态:高欢虽能压制表面叛乱,却无法解决内部的信任危机与制度惰性。
侯渊之死:地方军阀的末路。青州刺史侯渊因“失州任而惧”,在广川发动叛乱,最终“于道为卖浆者所斩”。这位曾靠欺诈夺取青州的军阀,结局竟如此狼狈,印证了“投机者难长久”的规律。侯渊的叛乱与败亡,暴露了东魏对地方控制的脆弱性——高欢虽能靠军事力量平定叛乱,却无法建立稳定的地方治理体系,只能任由“强者割据”的循环上演。
阊阖门灾与任忻集之死:权力斗争的牺牲品。东魏邺城阊阖门因“西南独高一寸”引发火灾,高隆之趁机诬陷设计者任忻集“潜通西魏”,导致其被斩。这场看似荒诞的“建筑事故追责”,实则是东魏官僚内斗的缩影:高隆之与任忻集的矛盾,本质是旧官僚与技术官僚的冲突,而高欢的“斩之”,则暴露了他对官僚体系的掌控方式——靠猜忌与诛杀维持权威,而非制度约束。这种统治模式,注定难以形成稳定的治理团队。
高洋的“藏拙”与高澄的“显能”:继承人的明暗博弈。高欢之子高洋“内明决而外如不慧”,被众人嗤鄙,唯独高欢认为“此儿识虑过吾”。其“斩乱丝”“抗彭乐”的表现,展现出与兄长高澄截然不同的狠辣与果决:
高澄以“风流”闻名,却因私通父妾险些失位;
高洋则以“愚钝”为伪装,实则暗藏野心。
高欢对高洋的特殊看待,预示着东魏(北齐)未来的权力斗争——表面的继承人(高澄)与隐藏的竞争者(高洋)之间的张力,为日后高洋篡位埋下伏笔。相比西魏宇文泰“任人唯贤”的格局,东魏的“家族内斗”消耗了更多统治资源。
边疆与南朝的“边缘博弈”:势力消长的微妙平衡
梁朝的军事试探与柔然的和亲选择,虽未改变东西魏的核心对峙,但也在无形中影响着双方的战略空间。
梁朝的“象征性北伐”:有心无力的徒劳。元庆和攻东魏城父、南顿,最终被尧雄击败;兰钦攻南郑虽迫降魏梁州刺史元罗,却无法形成持续攻势。这些行动暴露了梁朝的“暮年困境”:梁武帝晚年沉溺佛教,朝政懈怠,军队缺乏统一指挥,只能进行小规模袭扰,无力利用东西魏分裂的机遇实现北伐大业。“鲜于琛起义”被陆襄平定后,民间歌谣“民无枉死赖陆君”,更反衬出梁朝内部的阶级矛盾已十分尖锐,难以对外形成有效突破。
柔然的“和亲选择”:现实主义的生存策略。柔然头兵可汗先求婚于东魏,后与西魏“约和亲”,这种“两边讨好”的姿态,本质是草原部族的生存智慧:谁能提供更多利益,就暂时倒向谁。东魏以“兰陵公主”和亲,西魏则派库狄峙“奉使约和”,双方都试图拉拢柔然以稳定北境。最终柔然“不复为寇”,为东西魏的对峙减少了外部干扰,使其能集中精力于内部整合与相互攻伐。
结语:制度优劣决定的历史走向
这一时期的东西魏,已展现出截然不同的发展路径:
--西魏以“制度创新”为核心,宇文泰通过发掘苏绰、推行新制、整肃法纪,将关陇地区打造成一个高效运转的“战争机器”,其核心是“凝聚力量”;
--东魏以“权力压制”为手段,高欢靠军事威慑、家族控制、官僚内斗维持统治,却无法解决地方割据与继承危机,其核心是“消耗资源”。
苏绰与高洋的对比尤为典型:一个是寒门人才靠能力上位,推动制度进步;一个是贵族子弟靠伪装藏拙,等待权力真空。这种差异,不仅是个人命运的分野,更是两个政权“气质”的写照——西魏在“创造规则”,东魏在“利用规则”,而历史最终证明:能制定规则并坚守规则的一方,才能笑到最后。
当苏绰的“计帐户籍之法”在关陇落地生根,当高欢的邺城新宫仍在大兴土木,东西魏的胜负已在制度与人才的较量中悄然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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