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穿着皮夹克，脖子上挂着一根大金链子，这在80年代可不多见。
胯下更夹着一个皮质小包，走起路来极为惹人注目。
他叫汪海，见到江凛的第一眼，直接憋不住笑。
“江副厂长，我听说你这边遇到难事，特意来帮你的忙。”
汪海表现的很是熟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和江凛极其深厚。
事实情况完全相反，江凛确信自己与汪海没有任何瓜葛。
对方突然找上门，如此殷勤态度，事情绝不简单。
但老话说的好，伸手打不得笑脸人。
汪海自报家门，江凛再不情愿都只能先把他请进屋里。
至于后头的事情，当下又有谁能预料到？
而这一幕被不少车间工人看在眼里，私下里最不缺少议论的声音。
不多时，房间里就传出汪海大笑的声音。
“江副厂长，咱们都是聪明人，说话不用绕弯子。”
“你这厂子经营不善，我看还是早早兑出去为好。”
汪海话里有话，江凛当然听得出来，他立马沉下去脸色，目光紧逼过去。
“汪老板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不大的房间里，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江凛并不接过汪海的话茬，等吊起对方的胃口，他才缓缓开口道。
“汪老板刚才在我手下工人面前装出熟络样子，可我们有见过吗？”
素未谋面之人，却如此殷勤态度，江凛心中笃定，汪海登门怕是不安好心。
又提起工厂出兑的事情，他的一些心思已然暴露出。
还真被江凛猜中，他的话刚说完，汪海就在一旁冷笑不停。
“江副厂长，你可是聪明人，我的来意你当然知道。”
“实话跟你说吧！这厂子，我看上了！”
汪海刚才还与江凛和颜悦色，却在当下态度大变。
把话挑明的同时，他更是将一份合同拍在桌上。
“只要你愿意把厂子卖掉，价格随便你开。”
汪海也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底气，态度始终强硬，根本不担心江凛会将其拒绝。
可就在他以为自己能够好事得成的时候，江凛的话犹如一瓢凉水浇在他的头上。
“你……你刚才说什么？”
“再说一遍！”
汪海瞪大双眼，愤怒之意尽显脸上，江凛仍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将双手摊平，轻描淡写几句话，都快把汪海气到吐血。
“汪老板，我可从来没有要卖厂子的打算，你怕是找错人了。”
“你要是没别的事情，就请离开我这里。”
要有人和和气气找上门，江凛一定会好好招待。
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这一道理应验于当下。
汪海竟然盯上了自己的厂子，妄言收购，那他就没必要与之好声好气。
他直接下了逐客令，使得汪海愣在原处，整个人都处在发懵的状态。
可汪海敢当面提起这件事情，他自然是有备而来。
“江凛，你在这里骗鬼呢？出了这档子事，厂子生意完全停摆。”
“外头的人都嚷嚷着要退钱，可你有吗？”
说这些话的时候，汪海俨然一副小人嘴脸，他得意笑出声，很快又讲出一些厂子内部的机密信息。
就连账上还剩下多少钱，汪海都一清二楚。
“全线停工又怎么样？只要消费者还在闹腾，你们那点钱根本就不够赔的！”
“产品质量没有问题，真金不怕火炼。”
江凛也没想到汪海能打听到内部消息，致使他处境被动。
但话说回来，这次的事情分明就是有人在背后搞鬼，问题并非出在产品本身。
就在江凛要强行送客时，汪海的话让他沉思许久。
“江副厂长，刚夸过你聪明，怎么就说起糊涂话？”
“机器没问题又如何？顾客对你们不再信任，保修期里要退换，你们还能拦着不成？”
汪海耸了耸自己的肩膀，他倒很愿意江凛为这件事情去打官司。
可还是那句话，保修期里退换，那可是消费者的自由，谁都不可能干预。
一个败坏掉名声的厂子，想要挽救回来可不容易。
“是你干的？”
江凛沉下脸色，他原本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可当他见到汪海的时候，思绪豁然开朗。
特别是汪海盯上自己的厂子，刚才一番言谈已经能够验证他的猜想。
“你还是好好想想吧！”
“但也不要想太久，你这厂子不转给我的话，就只能砸在自己手里。”
汪海满脸阴险的笑容，他并不遮掩自己的心思，直言除了自己没有人敢接手。
事到如今，江凛与他争论没有任何意义，直接将手拍在了桌上。
“滚！”
面对江凛的强硬态度，汪海却还能笑着出声。
“我走可以，这合同得给你留下，下次来的时候我可希望你已经在上面签好字。”
汪海短短几句话，可谓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他自以为已经扣住了江凛的命门，在卖掉厂子的事情上，哪怕江凛再不情愿也都没得选。
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江凛从未有过妥协认命的打算。
便当着他的面将那份合同撕了个粉碎，大手扬起，纸屑犹如雪花般飘落。
“汪老板，我劝你最好死了这条心，就算厂子倒闭按破铜烂铁的价格卖设备，我也绝不让它落到你手里。”
江凛并不害怕撕破脸，见他油盐不进，汪海气的拂袖而去。
前后相差没几分钟时间，赵常急匆匆的跑进房间。
而在院子里，早有不少车间工人围站着，他们梗着脖子朝着窗户张望，似乎是在担心着什么。
“江凛，你们刚才都谈了什么？大家可都在传，说你要卖掉厂子。”
“这……这怎么能行？”
赵常着急不已，明明他们已经克服掉许多困难，成功打开了本地市场。
可这一眨眼的功夫，退换风波来袭，竟还有人想把厂子买走。
“这消息，这么快就传开了吗？”
江凛原本就憋着一肚子火气，听到赵常的话后他更是忍不住。
要知道汪海连工厂账上还剩下多少钱都说的出，加上消息在厂子内部疯传，这足以说明一件事情。
厂子里，有内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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