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老板猛地一怔,指尖在粗糙的木摊边缘反复摩挲,指节泛出几分青白。他僵了半晌,才俯身将药鼎旁的丹方按边角仔细对齐,像捧着易碎的琉璃般,小心翼翼摞成一叠。
“鼎要十份回春散、五瓶回灵丹,再加一枚二品淬体丹;三张丹方各配五份回春散、两瓶回灵丹——总共是二十五份回春散、十一瓶回灵丹,还有那枚淬体丹。”
报数时,他喉结上下滚了滚,目光像钉在方楠身上,生怕对方下一秒就变卦,连垂在身侧的指尖都绷得发紧,指腹无意识地抠着衣料。
“这么多丹药我没带在身上,劳烦兄弟跑一趟,咱们去灵华街的丹会坊交易,如何?”方楠指尖轻叩腰间玉佩,语气漫不经心,仿佛两人谈的不是价值连城的丹药,只是街头巷尾寻常的柴米油盐。
“可以。”年轻老板飞快扫过熙攘人群,目光精准落在角落里穿灰布衫的人身上——那人唇线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又极轻地点了点头。
他当即应声,将摊上的丹方、零散药材一股脑扫入药鼎,铁鼎磕碰木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随后他侧身退开半步,做了个标准的“请”的手势,姿态里带着几分刻意的恭敬。
转头,他又对一旁的中年男子拱手,语气诚恳:“这位前辈,能否随我们同去做个见证?”
“好!”中年男子几乎没半分犹豫,目光像粘在那叠丹方上,喉结不自觉动了动——能近距离观摩三张实丹丹方,这种机会堪比登天,傻子才会拒绝。
商量定了,一行人跟着方楠往灵华街挤。街边人流裹挟着燥热的风,混着小吃摊的香气扑在脸上,方楠抹了把额角薄汗,主动凑向拎着药鼎的年轻老板:“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孟翔宇。”他声音低沉,没多余的话。
“孟兄,”方楠笑意温吞,话锋却陡然转直,“这丹方和药鼎,是从哪来的?”
孟翔宇头埋得更低,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的刀:“不清楚。”
“是我唐突了。”方楠毫不在意他的冷淡,反而笑得更热络,眼底却飞快掠过一丝了然,“不过没关系,以后咱们说不定能长期合作。”
挤过两条喧闹的街巷,灵华街的青石板路终于映入眼帘。街口“丹会坊”的木匾悬在飞檐下,朱砂漆色在残雪的映衬下格外鲜亮,门内飘出的药香混着炭火的暖气息,一下子压过了街上的燥热。
“会长!”店里的伙计——也是同村的村民张韬,见到方楠的瞬间就快步迎上来,语气熟络。
“张韬,江舟在吗?”
“江执事在里面清点库存,我这就去喊他!”张韬转身就往后堂跑,脚步轻快。
不多时,江舟就带着鲁灿几人急匆匆赶来,身后的少年们脸上还带着几分炼丹后的热气。
“会长。”江舟拱手,语气沉稳。
“方师!”鲁灿五人异口同声,自学会炼丹那日起,他们私下里对方楠便言必称师,方楠也顺势将五人拉入丹会,他们炼制的丹药全归丹会出售。
“今天大年初一,你们几人居然没休息?”方楠挑眉,带着几分意外。
鲁灿挠了挠头,腼腆地笑:“在家太无聊,还是炼丹有意思!”
话音刚落,方楠还没搭话,一同前来的中年男子突然瞪大眼睛,语气满是不可置信:“炼丹?你们……?”
“对啊,我们刚刚还炼制了几炉回春散呢!”鲁灿以为中年男子是方楠的朋友,没多想就顺口回应。
“你骗我?”中年男子看看鲁灿五人年轻的脸,又看看方楠,这才后知后觉地怒声开口,转身就要拂袖而去。
“前辈,前辈,稍安勿躁!”方楠连忙伸手抓住他的手臂,脸上堆起笑,“待我过会给你解释,保证让你明白!”
中年男子在方楠手中挣了两下没挣开,只能冷哼一声,别过脸不再言语。张韬眼疾手快,赶紧上前递了张椅子,又顺势奉了杯热茶,动作麻利。
“孟兄,”方楠抬抬手,指尖点了点桌子上的空位,“麻烦你将东西拿出来,让这位前辈见证一下,咱们当面交易。”
“好!”孟翔宇应得干脆,将药鼎中的丹方、灵核,还有几株叶片泛着红光的火系灵植一一摆到桌面上,每样东西都放得规整。
“方师,这是……”鲁灿刚想开口问,就被方楠抬手打断。
“江舟,付钱交易。”方楠语气干脆,“二十五包回春散,十一瓶回灵丹,还有一枚二品淬体丹。”
“是,会长!”江舟转身回了内堂,动作飞快。不一会,他就捧着东西出来——二十五包回春散用青纸包着,边角折得齐整;十一瓶回灵丹的瓷瓶泛着温润的乳白光泽,瓶塞一拔,清苦的药香便漫了出来,萦绕在鼻尖。
最后,他从怀里摸出个锦盒,打开的瞬间,那枚二品淬体丹泛着淡金色光晕,表面的丹纹清晰得能看清每一丝纹路。
“孟兄,验货吧!”方楠抬手,示意他检查。
孟翔宇喉结滚了又滚,指尖先于理智伸了出去,抖着捏起一撮回春散。青纸包的药粉细腻得像雾,凑到鼻尖时,清苦里裹着灵植特有的鲜活气。
他猛地想起胳膊上今早被荆棘划的伤口,干脆拆开整包,将粉末匀出些敷在伤处。
不过两息,伤口处先泛起细碎的淡绿微光,痒意顺着皮肉渗进去,结痂簌簌剥落,竟露出底下粉嫩的新肉。
“怎么样?我丹会坊的丹药不差吧!”方楠倚在椅背上,指尖转着茶盖,茶水上漾开细小的圈,漫不经心道:“要不要聊聊长期合作?”
孟翔宇嘴唇动了动,眼神却频频往门外飘,像在等什么人拿主意。那点犹豫落进方楠眼里,他放下茶盏,声音不高,却像颗石子砸在平静的空气里:“门外的朋友,既然来了,不如一起进来坐坐?”
话音刚落,屋内的光线忽然暗了暗。三道身影一前两后跨进门,为首的灰衣人肩背挺直,肩宽腿长,指节泛着常年握兵器的厚茧,进门时目光扫过鲁灿几人,又掠过中年男子,最后落定在方楠身上,才拱手道:“见过方老板。”
“来者是客。”方楠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指尖朝江舟递了个眼色,“江舟,添三盏茶。”
待灰衣人坐下,瓷碗碰着桌面发出轻响,方楠才慢悠悠开口:“兄弟如何称呼?”
“姓姜。”灰衣人抿了口茶,温热的茶水压下喉间的干涩,目光却没离开方楠,“方老板方才说的‘长期合作’,不妨细说。”
方楠指尖敲了敲桌面,木桌发出轻响,像是在敲定筹码:“我猜姜兄几位,是城外的狩猎者吧?”
这话一出,屋内空气瞬间凝住。孟翔宇的手猛地攥紧了桌沿,指节泛白,另一只手不自觉摸向腰间——那里藏着柄短匕;他身后两个同伴也绷直了脊背,周身原本平和的灵力泛起细碎的波动,像是随时要动手。
姜姓男子倒还沉得住气,抬手按了按,示意两人稍安。他指尖在茶碗沿摩挲了一圈,温热的茶水漫过指腹,才缓缓开口:“方老板好眼力。只是狩猎者的身份见不得光,我们手上的东西,确实难寻稳妥的销路。”
“所以我才说合作。”方楠笑了笑,拿起桌上一张丹方,指尖拂过纸上细密的丹纹,“你们手上的丹方、灵核,或是其他物件,我丹会坊照单全收。要换丹药、换金币,或是寄卖,都随你们。”
姜姓男子的眼神瞬间沉了沉,握着茶碗的手紧了紧:“条件呢?天下没有白得的好处。”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爽快。”方楠放下丹方,目光落在姜姓男子脸上,语气坦然而直接,“我是炼丹师,这些丹方对我价值不小。我只问一句——它们的来源,究竟是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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