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选秀才算落了幕。
雍正这回也只留了四位秀女入宫,其余不是指给皇室宗亲,便是撂牌子让自行婚嫁 ——
有心钻营的满盘皆输,不愿蹚宫廷浑水的倒松了口气,出宫门时鬓边珠花还带着劫后余生的轻颤。
而这入宫的四人里,家世最拔尖的便是满军旗的瓜尔佳文鸳,
接着就是马佳氏秀女,还有新任江苏织造家的苏氏、以及正蓝旗刘氏。
现在都在传这四人秀女个个温婉柔顺,这才多久,还没入宫就又这等好话,想必又是皇后的手笔,混淆视听么?
也只有安陵容清楚,这个瓜尔佳文鸳本是个爱折腾的恶毒性子,这会儿定还装着清纯可爱没露原形。
“娘娘,这瓜尔佳氏回去,指不定要被家里人耳提面命,教着怎么在宫里立足呢。” 芳茹端来温茶,低声道。
安陵容呷了口茶,指尖摩挲着杯壁:“何止是立足?皇后既把她安插进来,少不了要递消息。
你让教养嬷嬷盯着些瓜尔佳府的动向,看看有没有宫中人私下同她们接触。”
她顿了顿,又道,“还有那三位,也别落下。江苏织造苏氏是新贵,刘佳氏出身正蓝旗却家世中等,
只有这马佳氏看着最不起眼,可偏偏皇后最爱这种‘无害’的模样 —— 说到底,谁是另外的后手还不一定。”
当夜,雍正拖着一身疲惫踏进永寿宫,刚进门便见安陵容正陪弘曦在榻上嬉闹。
他摆手免了请安礼,径直歪躺到另一侧榻上,揉着眉心叹道:“你倒有闲心陪孩子玩,朕今儿累得骨头都散了。”
“那皇上躺着歇着,臣妾这就给您按按。” 安陵容柔声说着,紫烟也立刻上前挪开榻边桌几。
雍正见此,也自然地将头枕在她腿上,含笑道:“要不怎么说容儿最是体贴。总懂朕的心思。”
而这时,弘曦也屁颠屁颠的爬到自家阿玛身边,阿玛阿玛的叫了几声。
雍正也顺势把他抱到胸口,指尖刮了刮他小脸蛋接着道:“此次大选,朕也就选了四个秀女,
却都不算上是高门,也就瓜尔佳氏的家世稍好些。”
“臣妾可是听闻,这瓜尔佳文鸳生得极美呢。” 安陵容指尖轻按他太阳穴,语气带了点打趣。
雍正嗤笑一声:“朕岂是肤浅之人?选她,也是因她父亲鄂敏办事顺手,也打算安排他做些事。
既想让他出力,也总得给些甜头。老八老九那边,正需个有野心的人搅开局面。”
“是臣妾错怪皇上了,还当您是被美色吸引呢。” 安陵容轻笑出声,指尖力道又加了几分。
“不过这瓜尔佳氏确实生得好,瞧着也灵动,就是不知内里性子怎样。” 雍正闭着眼哼道,
“左不过是个人,好吃好喝养在宫里便罢了,不算什么大事。”
“皇上说得是,终究得以朝局为重。” 安陵容指尖缓按,声音温软。
“往后的事朕不便多插手,新人进宫合宫觐见时,朕会给皇后些体面,家丑总不好外扬。
至于之后,就看她的表现了。只是宫里的宫务,还得你和世兰掌管,她心思重,朕这会儿要的是安稳。”
雍正顿了顿,像是斟酌许久才开口:“近来惠嫔那边若有什么风声,你也不要管。朕自有打算,她找你也别插手。”
迎着安陵容的疑惑,他续道,“弘历年岁也到了,该去阿哥所念书了,总不能一直待在惠嫔宫里,朕明日便下旨。
但惠嫔那样子肯定会想些办法,等到她求到你头上,你万不可心软,再掺和进去。
弘历现在已经被老八老九那一伙人盯上了,想着拿他做筏子。不管是暗中拉拢培养,还是许以好处,朕都不允!”
安陵容听罢也装作吓一跳的模样对雍正说道:“可皇上,弘历那孩子瞧着不像是那般模样,怎会听信外人的谗言?”
“前阵避暑,园中原先伺候他的旧人就凑上去替老八老九说好话,朕也摸不准他现在心思歪没歪。”
“而且他们几个,本就是皇阿玛留朕最后的痰癣,朕不如就趁此机会把痰癣除去,也才算天高任鸟飞,再无掣肘。”
接着雍正眸色沉凝,“况且这事关乎重大,即便真没些什么,朕也得让它生出些动静来。”
“皇上此行全为国家,只是臣妾盼着四阿哥和惠嫔别因此出事才好。” 安陵容柔声劝道。
“你呀,就是心太软。” 雍正无奈捏了捏她的手,语气沉了沉,
“弘历终归是要长成的阿哥,宫里宫外想攀附做从龙之功的人可不少。他不出事,你和弘曦才危险,这话你懂吗?”
安陵容又哪能不懂?她可是太懂了!她现在甚至都怀疑正大光明的牌匾下面,是不是已经有了自家儿子的名字。
只是,越是这种关头,她越要把戏做足 ——
她可没傻到学那栗姬,汉景帝病重托孤时,反倒怨愤骂君王为老狗,最后却落得个满盘皆输的局面。
帝王心思最是难测,谁敢赌他中途不会变卦?于是她也只能红了眼眶,垂眸轻声道:
“臣妾惶恐,臣妾与弘曦何德何能,值得皇上这般费心谋划?况且弘曦还小,性子也未定,
皇上也万不可因这点事,就断了其他阿哥的前路啊。”
听到自己想听的话,雍正内心是开心的,开心于自己始终没有看错,也开心于眼前之人没有辜负他的真心。
是的,真心。这几年的朝夕相伴,尤其是在为他生下聪慧的弘曦后,安陵容在他心中的分量也早已不同往昔,
从普通的嫔妃变成了自己孩子的额娘,再通过这一点逐渐攀爬,现在也几乎占据了雍正大半的内心。
便是当年的纯元皇后活到现在,想来也未必能及。
况且他说这番话,也不是为了试探安陵容,而是为了给自己,给全天下,一个惩戒老八老九找一个借口罢了。
只是这种阴暗的心思又哪是他这个帝王能够说出口的?总归是要在她面前留着光辉的模样。
“你也莫要多想,路都是他自己走的......难不成朕在容儿心里,竟是这般铁石心肠?”
“而且让弘历远离纷争,安稳过一生,才是实在。他太机灵,眼里也藏太多心思。朕殊为不喜 ——
如此,倒不如遂了惠嫔的愿,让他逍遥自在。”
“皇上这话可让臣妾安心多了,而且臣妾也始终信您,只是刚闻消息,难免有些不忍。”
“只是皇上您正值壮年,日后子嗣定会兴旺,可别把期许都搁在臣妾和弘曦身上,臣妾这小身板可扛不住压力,
说不得几年之后,臣妾这头发都得愁白了。”
“你呀,就是嘴甜。” 雍正闻言,捏了捏她的脸颊,眼底是藏不住的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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