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冰冷。
那冰寒并非源于闻老小室里残存的夜色或寒意，而是从周天的骨髓深处，从右肩胛骨下那道幽蓝锁链烙印的冰冷核心，顺着每一根冻结的神经蔓延开来的绝望之寒。
“替死鬼……”
这三个字如同毒蛇钻入耳中，在脑子里疯狂噬咬。
青松那佝偻的身影、塞戒指时那看似混浊却暗藏诀别的眼神，此刻都染上了一层刺骨的虚伪和残酷！
山顶的日出，小女孩的遇险，戒指的滴血认主……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一个精心编织、将他推入无底深渊的……祭坛？！
恨意！
如同泼在万年玄冰上的滚油！轰然点燃！
在冰冷冻结的胸腔里猛烈燃烧、冲撞！右肩下的烙印在滔天恨意的冲击下剧烈跳动！
幽蓝的色泽在皮肉深处明灭不定，如同被恨意点燃的鬼火！
那沉重的冰寂礁石似乎都在这恨火下微微震颤，逸散出更多刺骨的寒气，反噬着五脏六腑！
“呃！” 周天猛地弓起身，身体剧烈痉挛！冰冷的恨火与蚀骨的寒毒在体内疯狂对冲撕扯！
他张嘴，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嗬嗬声，如同被扼住喉咙的困兽！双目赤红，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闻老手中那卷散发着苍茫厚重气息的黄绢帛书——《坤牒残篇》！
就是这东西！这就是一切的根源！青松守护它！却把他当成了转移仇恨的活靶子！
“咳！咳咳咳！” 闻老看着周天眼中那几乎要燃烧起来的赤红恨意和体内再次不稳的气机，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既有预料之中的了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他并未立即出言安抚或解释，反而猛地咳嗽了几声，枯槁的手指迅速在刺入周天穴位的三枚紫铜长针的针尾上极其细微地捻动了几下！
嗡……
紫铜长针针尾微不可察地一震！三道无形而厚重的力量瞬间从百会、膻中、关元处涌出，强行压制住体内乱窜的寒毒和沸腾的恨火引发的能量冲突！
如同三道沉重的闸门，硬生生截断了暴走的洪流！
强行压制带来的窒息感让周天眼前又是一阵发黑，剧烈的咳嗽起来，嘴角再次溢出带着冰晶碎屑的血沫。
恨意被强行压回冰封的牢笼，只留下一种更加深沉的、冰冷的屈辱和无力感。
他瘫回床上，剧烈地喘息，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角落蔓延的蛛网。
“恨？怨？觉得自己无辜？”
闻老的声音低沉沙哑地响起，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和一丝冷冽的残酷。
“没用！渊的爪牙嗅到了你的味儿，就绝不会罢休！除非你死透了，灰飞烟灭！否则，这份因果孽缘，你逃不掉！青松这老牛鼻子……是把刀子递到了你手里，只不过……是把涂满了毒的双刃刀！拿不拿得稳，会不会先割死自己，全看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迅速拔出了那三枚消耗不小的紫铜长针。
针尖离体的瞬间，周天感到那沉重的闸门消失，体内的冲突虽依旧存在，却在那强力的压制后显得平复了许多。
闻老枯瘦的手并未收回，而是极其迅速地探向他的右臂——那臂弯内侧被绷带简单覆盖的、昨天为救小女孩被岩石划开的伤口！那处刚刚经历过一场短暂但剧烈的冲突后，此刻绷带上竟透出一抹深暗近黑的乌紫色，隐隐散发着极其微弱、却无比纯正熟悉的……冰寒死气？！
闻老枯槁的指尖如同鹰爪，猛地戳进绷带边缘尚未完全干涸的血痂！
“嘶——！” 周天痛得倒抽一口冷气！伤口处传来针扎般的锐痛！
“看到没？”闻老的声音冰冷刺骨，指尖捻起一点沾染了深乌颜色的血渍，举到周天眼前，“你这皮肉上流出来的血……都开始带‘渊’味儿了！
青松那老混蛋……他妈的用的是最狠的‘血引嫁接’！他把他快流干的老血……和这坤牒上的死气，一古脑……塞进了你这条刚开的伤口里！
用你的生机元阳，当成了续他守护之誓的薪柴，也当成了……引来猎犬的‘饵料’！”
轰！！！
周天如遭雷殛！全身瞬间冰冷！
血引嫁接？！伤口？！昨天的擦伤？！
他猛地扭头看向自己右臂！
那道被绷带覆盖的伤口！此刻在他眼中不再是无意的创伤，而是……一条被悄然打开的、通往地狱的通道！
青松那张老脸在他扭曲的视野中，变成了最阴险毒辣的恶魔！
“嗬……嗬……” 周天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屈辱！算计！毒辣！
所有残酷的真相在此刻如同烧红的铁水，浇铸进他被恨意冻结的心脏！
就在他濒临彻底崩溃的边缘——
嗡！
杂物间角落，那台沉默半晌的老旧电报机！突然再次发出强烈的、不再是规律的嗡鸣，而是如同哀嚎般的急促震动！
顶盖上那卷黄绢帛书——《坤牒残篇》——表面那圈细小的银丝篆文如同感应到了什么，瞬间爆发出灼目的、刺破昏黄灯光的——血红色光芒！！！
红光暴起！
瞬间将整个小室映照得一片血红！
如同警报！致命的警报！！
“不好！这么快？！”闻老脸色剧变，再不复之前的沉稳，他猛地站起身！浑浊的老眼中爆射出极其罕见的惊怒交加之色！
“那群疯狗……找到这附近了！
妈的，沾了坤牒因果的‘饵’，它们闻起来比老子想的还要快！”
闻老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老猫，瞬间爆发出与佝偻身形不符的敏捷！
他枯瘦的手如同闪电般探出，在周天根本没反应过来的瞬间，一把抓起那卷被红光包裹、灼热得如同烙铁的帛书卷！
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枯槁的手指极其迅速地弹动！
嗤！嗤！嗤！嗤！
四根毫不起眼的、泛着黯淡灰色的木钉，被他如同甩飞镖般射出！
精准无比地钉入杂物间四个阴暗角落的木柱或砖缝之中！
嗡……
四道极其微弱、带着草木清气、却又隐含着一股陈旧腐朽感的灰色光幕瞬间在杂物间内壁的四面墙壁上泛起！
如同四张半透明的古旧纸卷虚影，迅速联结成一个小小的、将整个房间封闭起来的……结界？！
“走！！” 闻老不再废话，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
他猛地一拽周天那条带着冰冷烙印的胳膊！力道极大！几乎要将周天整个人提起来！
同时，他空着的左手极其迅速地从怀里掏出一个不起眼的、用枯黄草叶编织的……巴掌大的小笼子？！
笼子上还用草茎歪歪扭扭地编着一个极其简陋的“鸟”形符号！
“屏息！凝神！抓住老子的手别撒开！” 闻老低吼一声，在周天惊愕茫然的目光中，猛地将那个枯草小笼子朝着紧闭的、被灰色结界覆盖的木门——用力砸了过去！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戳破气球的声音！
枯草鸟笼接触到门板上灰色结界的瞬间——
鸟笼崩解！
其中编缀的“鸟形”草茎符号骤然活化！
一道极其纤细、如同由淡金色沙粒凝聚而成、散发着微弱土腥气和无视物质阻隔诡异属性的……
虚幻鸟影！瞬间成型！发出一声微弱却极具穿透力的清啸！
嗖——！
鸟影化作一道金色细线，无视了门板、无视了墙壁结界、无视了物理存在，如同游走于现实夹缝的幽灵，瞬间穿透一切障碍，朝着宿舍楼外某个漆黑的方向电射而去！
几乎就在金色鸟影消失的同一刹那！
闻老枯槁的手死死抓住周天的手臂！一股极其怪异、并非灵力也不是道气、反而带着浓郁书卷气和某种空间挪移特质的灰色光晕猛地从他紧握周天伤口处爆发！瞬间将两人包裹！
嗡——！！！
剧烈的空间扭曲感传来！天旋地转！如同被扔进了疯狂旋转的滚筒！
周天眼前瞬间失去了昏黄的灯火，失去了杂物间的轮廓！
只剩下无尽的扭曲光影和令人作呕的眩晕感！
他能感觉到的，只有闻老那只如同铁钳般死死扣着他右臂伤口的手！冰冷！粗糙！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身体仿佛要被这扭曲的力量扯碎！
周天最后一丝模糊的意识中，只听到闻老那沙哑如同破锣、在疯狂的空间震荡中支离破碎的嘶吼，却如同烙印般狠狠刻入脑海：
“……恨就咬着牙恨着活下去！让那老牛鼻子的狗屁算计……”
“……都他妈的变成你将来捅破这‘渊狱’的——阶！梯！”
“……书骨……阵……开——！！！！”
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彻底沉入无边黑暗。
空间传送的恐怖撕扯和体内伤势爆发的剧痛彻底吞没了他。
只在彻底沉沦的前一秒，他似乎瞥见扭曲光影尽头，一片弥漫着腐朽书香与无尽灰败骨架堆积景象的……巨大阴影轮廓？
喜欢牛牛道士在都市请大家收藏：(m.tcxiaoshuo.com)牛牛道士在都市天才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